却说萧综与母亲吴淑媛,经过一番痛哭流涕后重拾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维护名声,要在郢州做出些功绩,以期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地位。
萧综按照日程安排每日批阅当地政事、料理军务。除此之外的时间皆在江夏郡府陪着母亲。
玉漱算是脱险成功,而吴淑媛特别喜欢她那手抚琴技艺,故而时常将她请到郡府,时而问些手法技巧,时而与玉漱共同弹上一曲。
这日,二人聊的正开心,只听得房门外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
玉漱听后便退到了侧室。
“母亲,母亲!”
“我要食乳。”
萧综揽着衣袖跑了进来。
“是综儿回来了。”
“母亲,我要食乳。”
吴淑媛无奈的摇了摇头。
“综儿啊,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如今独挡一面,行郢州刺史大任,可不再是小孩子了。”
“母亲,儿子每日不到天明便去各处巡查,回到前堂还要审阅那些文书,他们所请之事堆积如山,一天下来,儿子已是手脚麻木,神情恍惚了。”
“我要食乳安神,求你了!”
“傻孩子,你神情恍惚,是身体劳累所致,理应好生休养,多进些滋补之物,这与食乳有什么关系呢?”
“来人,去侧室把我从京都带来那颗老参熬煮了。”
“是!”
一旁的婢女得令后快步走了出去。
“母亲,我所言乃是有理有据,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呢?”
“傻孩子,你还有什么依据了?”
“《大般涅盘经》有云:‘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这醍醐乃作精髓解,而精髓便可由乳而出,此乃佛家高僧所悟,母亲何以说安神与食乳无关呢!”
吴淑媛听后是哭笑不得。
虽然没读过这样的经书,但听到儿子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此乱扣帽子,倒是生出许多趣味儿来。
“儿啊......你是......你是从何处得来这般道理了?”
吴淑媛再也憋不住,笑的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母亲缘何发笑呢?”
“这是儿子在南苑康宝斋,同太子哥哥学习佛经时所得道理。”
“当时我和太子哥哥说了这番理解,可他并未像母亲这般疑惑,更不像那几个弟弟一样笑话我,反而是带着我反复温习了十数次。”
待吴淑媛开怀大笑时,萧综便双膝跪在她身前,扒开了吴淑媛的衣襟,俯身把头埋了进去。
只见吴淑媛时不时的抿着嘴唇,呆呆的看着胸前的孩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或许是不安,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以至于将目光轻飘飘的躲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玉漱扶着侧室的门,皱眉看到此处,忽觉得心间有一股苦酸味道涌了上来。
于是她抱着瑶琴,径直朝后门奔了出去。
婢女端着盛着老参的木盒,正在门口瞧见了玉漱。
只见他一阵呕吐,憋得满脸通红。
“玉漱姑娘,你怎么了?”
玉漱急忙用衣袖掩着嘴:“我没事,没事。”
“淑媛娘娘授课已毕,我这就回营了。”
说着,玉漱出了后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日清晨,萧辰刚打开别院的大门欲赶去上朝。
忽见建康令江阁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萧常侍!”
“下官给参见常侍。”
江阁缓了缓神儿,这才深深的拱手作礼。
“是江令啊,不必拘礼。”
“江令如此匆忙,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常侍,那赌坊店家......畏罪自杀了!”
萧辰顿时一惊,扶着身旁的门框站稳了脚,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昨夜!”
“刘廷尉和下官于昨夜酉时一同审问了他,但他什么都没说,于是我二人便回了府。”
“直到破晓时我接到差役奏报,说那疑犯已经自杀了!”
萧辰听后皱起了眉头。
这事儿太巧了吧,之前说择日审问,这一耽误就是个把月,终于审问了,什么结果没问出来不说,还把人给问死了。
怎么他刘嗣芳一来,疑犯就死了?
这么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
只见那江阁也满脸疑惑,再次拱手示意。
“常侍,恕我犯上冒昧。”
“我觉得此事......多半与刘廷尉有关联。”
萧辰低身看了他一眼:“江令也这么觉得吗?”
“正是。”
“不过我已仔细查探过了,昨夜牢中当值差役有六人,他们时刻守在大牢,门外差役并未见到他们出来过,当然,晚间亦不曾有人进去过大牢。”
“而那疑犯是咬舌自尽而死,尸首亦无中毒迹象。”
“大牢中尚未发现什么可以物品,也许是下官多疑了。”
萧辰长叹一口气,轻轻的揉了揉晴明穴。
“线索......就这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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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阁跟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之前刘廷尉给我看过一个文书,说是尚书省奏请陛下,敕令廷尉署将几个疑犯转交到建康县府衙。”
“江令知道此事对吧?”
“确有此事!”
“呵!”
“那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既如此,下官便告退了。”
“好,有劳江令。”
萧辰说着,拍了拍江阁的肩膀。
江阁点头示意。
本就是大清早,雾蒙蒙的,又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萧辰抬头望了望,摸着身上的那件深红色朝服,此时的衣服再怎么光鲜亮丽,也顶不过一把伞,遮挡风雨吧。
就如同朝廷法度、富民策略,说起来都是外部因素罢了。
作为老百姓,作为朝廷官吏,自己的能量又能有多大,脑子里那点儿所谓的思想、逻辑,又能有多深奥呢?
寡淡的拥有注定成就了卑微,而在暴风雨面前,卑微之言,单薄之力,便连同那寡淡都将无处躲藏。
萧辰抿嘴儿笑了笑,撩起宽袍的下摆,奔了出去。
东堂殿内,众人顺次列坐。
“陛下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临川王和安成王二人互相对视,一起驱身拱手。
“臣等恭祝陛下圣安!”
众人也跟着一起作揖拱手。
如此,今日的早朝便草草的作罢了。
“徐令?徐令?”
东柏堂附近,萧辰见徐修仁在前面,连连唤了几声。
“萧常侍?”
徐修仁稍作拱手。
“徐令,陛下怎么突然就......这么低沉了呢?”
的确,早朝如此潦草结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可是第一次发生,要不是有什么原因,平日里那么勤勉的皇帝绝不会如此的。
“呵呵,你有所不知啊。”
徐修仁微微笑了笑。
“自春夏之交,侍中、太子少傅沈先生病逝,尚书令王瑛一病不起,如今建安王亦旧疾复发。”
“陛下对开国老臣最为挂念,见到他们或是亡故或是病困,心中又怎能不受影响呢。”
“如今北徐战事陷入困局,可谓是进退维谷,而六殿下突然掣肘,守着江东钱粮粟米,不愿放手。”
“外有劲敌,内遇忧患,陛下能撑到现在,别说历代帝王,即便是上古尧舜,恐不能及!”
萧辰听后点了点头,徐修仁说的倒是在理。
只不过要是如此下去,朝政就荒废了,到那时,再谈什么能及不能及的,就晚了。
“若是朝政因此荒废,我们又将如何?”
徐修仁稍稍摆了摆手。
“郎君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