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亦有困乏之时,我主英明神武,天下敬仰,如今虽陷困境,心神难宁,乃一时不如意罢了。”
“想当初,我主起兵雍州,从者不过千余人,周边荆、郢、江、湘等州皆为旧朝所有。”
“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自古举兵起义者实繁,然克终守土者甚寡。”
“与那时相比,当今之困,算不得什么。”
萧辰听后点了点头。
“对了徐令,我有一事请教。”
“哦?郎君请讲。”
“廷尉丞刘嗣芳,你可认识?”
“有过接触,了解不多。”
“哦,那......”
“郎君可有什么疑惑?”
“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做依仗啊?”
“呵呵呵,郎君此言,说了像是没说啊。”
“怎么?徐令意思是......”
“廷尉署,乃南国叛狱审断之府。”
“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小吏百姓。”
“若有重案要案,必经廷尉署之手。”
“这个我知道,它就像是最高检察院和最高法院的联合体吧。”
徐修仁听后斜眼看了看他。
“不管是何府何院,能入廷尉署者,或有精通律令之才,或有笃行正义之智,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然廷尉署叛狱大权虽重,但其官吏品阶地位并不显赫。”
“此乃权衡之策,执掌人之生死,又怎能只手遮天呢!”
“听徐令这么说,廷尉署中心存依附者,必不在少数了?”
“这是自然,那刘嗣芳出身名门望族,颇有才学,朝中文人、各署主簿乃至于太学院博士,皆与其有交,他若想攀附,要比寻常官吏容易多了。”
“原来如此!”
“关于分兵之策,我还要向徐令致歉。”
“因为事态紧急,我没能事先和你商量,才让你在朝中受了委屈。”
萧辰低头拱手致意。
“呵呵呵,郎君不必如此。”
“如今你是淮南县子,为游击右将军,加职散骑常侍,于公于私,皆应直言进谏,为南国出力。”
“君子和而不同!”
“朝中诸位公卿尚且意见相左,你我即为好友,又如何非要一致相同呢!”
“徐令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太子中舍人陆赵卿快步赶来。
“萧常侍,太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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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我这就过去。”
于是萧辰与徐修仁拱手示意。
来到东华门跟前,正逢太子和几个臣工迎面走来。
“给先生问安。”
太子见了萧辰,低头作礼。
萧辰急忙扶了一把。
“萧辰不敢。”
身后的那几位见此无不震惊,都挑着眉毛看了看萧辰。
“我代父皇欲往芳林园探望八叔,还望先生与我一同前去。”
“这是自然,建安王劳苦功高,如今旧疾复发,我理应再行探望。”
“再行探望?这么说,常侍已经去探望过了?”
司徒主簿萧景阳微笑示意。
“是啊,几日前我与七殿下同去探望过了。”
“七叔行事周全,我作为子侄未能先行探望八叔,实在与礼法相悖。”
“呵呵呵,殿下不必如此。”
“你身为储君,久居深宫。若无陛下旨意,你又如何能自由出入皇宫呢!”
萧辰打着圆场。
太子洗马萧景则在一旁微笑着不作声。
如此,太子乘着皇帝亲赐御撵,众人乘着牛车,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东郊芳林园。
王柬、王迁和袁昂等人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排,身后有建安王国侍郎吴叔庠,建安王旧时下属、当今司徒左长史王孝璋等人带着府中仆人在门外跪地敬候。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殿下康宁万安!”
太子下了撵,快步走上前去。
先是深深作揖,而后将袁昂扶了起来。
“诸位臣工快快请起。”
于是乎队伍列成两排,今天出来迎接的人可比那日迎接七殿下和萧辰的人多了很多,毕竟太子是替皇帝来探望的,建安王府的排场一定要摆足了。
萧辰随着太子,进了大门。
这府院外墙足足有两丈多高。
只见这第一、二重院,乃是徽派的典型特色。
马头墙伸出了墙外丈余;黛瓦、粉壁清新自然;院子里布满了砖雕、木雕、石雕,四周墙上或是山水景色,或是古文诗画雕刻,亦或是寓意富贵呈祥的图案;第二重院正中央,有一口石头砌成的深井,上面覆盖着一块接近于满圆的大理石,上面纹刻着双龙戏水之态。
进了第三重院,乃是江南春晓、十里山塘之景。
一片江南古镇的气息映入眼帘。
院子中央是一座石桥,两侧水面有微波荡漾,各色鱼儿于桥下来回穿梭;庭院的北侧两角各有亭台一座,覆着朱漆灰瓦,一座亭台的宝顶处镶嵌着大颗棕褐色琉璃,另一个顶端用三合土夯实,上面点缀着一支明晃晃的镂空金饰。
这第四进院,便是延续着第三进的江南风貌,此院做长廊为景,又以长廊为路。
长廊皆以深色朱漆为主基调,在连接处以金色铜箍装饰,抬头再看,只见青、绿、红三色彩绘跃然檐上。有绿地画龙、红地画草的‘龙草和玉玺’图;有多色彩漆绘成的金琢墨石碾玉;又有金丝黏贴而成的鸳鸯戏水图。
如此种种,可谓是十足的雕梁画栋,其奢华程度恐怕京都的所有府宅,包括建康宫在内,无出其右者。
来客仰着脖子,仿佛迷失在这仙境之中。
“萧常侍,当心脚下。”
一人朝着萧辰点头示意。
萧辰这才醒过神儿来。
只见那人以褐色布巾束发,身着一件旧袍,外边套着一件羊皮斗篷,腰间露出一个木质圆柄扇子把来。
萧辰微微笑了笑:“多谢前辈。”
“前辈可是认得我?”
“呵呵呵,某虽栖身庐山,然萧常侍进谏革新之举,早已名声在外。”
“在下张文逸,乃八殿下故交。”
“奥,你好你好。”
萧辰说着,便伸出了右手。
只见张文逸急促的眨了眨眼。
萧辰这才将手收回,变成了作揖行礼。
“萧辰见过先生。”
“呵呵呵,常侍初次见我便以先生称呼,不知常侍如何知我擅属文而非弄武呢?”
说话时,张文逸垂手抖了下袍子,萧辰余光里瞧见他腰间那把圆柄下面,是一个羽毛扇子。
“先生见笑了,我听闻诸葛孔明执羽扇、戴纶巾,适才见先生如此,故而妄加猜测罢了,还望先生见谅。”
张文逸听后不由得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郎君年未过三十,便释褐入朝,而后直言进谏革新,使西部二郡喜获丰收;提出迁移之策,让西部诸郡百姓从大水中脱困,如此一进一退之策,足见郎君乃旷世奇才,我圣主即为当世伯乐也!”
“不敢不敢,先生言重了。”
“萧辰身无尺寸之功,虽入朝当值,皆因陛下恩泽厚爱,若讲才学,想必随便哪一位都在我之上。”
“呵呵呵,郎君虽为子爵,食邑却有千石,即便开国重臣有千石子爵者,不过三五人而已。”
“他人戎马半生所得,却不如郎君一朝所受。”
“郎君又如何这般谦虚呢!”
萧辰见状,只得陪笑作罢。
来到第五进院,便有一众铜甲红袍侍卫于院子两侧单膝跪地行军礼迎候。
小主,
此处一改前四重院的风貌,以石刻、钟鼎作为装饰,或镶在厚墙之中,或置于石板之上,或矗立于廊檐之间,或倾覆于沟渠之侧。
石像百孔千面,或祭祀求福,或鸣鼓起舞。
钟鼎铭文严密,或寄托思念,或镌刻丰伟。
这一处异域风情,使得众人脚下变得沉甸甸,惊得舌桥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