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府令,此处人多嘴杂,今晚亥时,孙中丞于府中恭候。”
二人会意后起身退去不说。
夜色已深,丹阳府衙旁边的一处宅子里,于、刘二人从后门进来,由管家带着来到了正堂。
只见孙庆绪着一件素袍,正在案前烤火。
“你们来了,坐吧。”
二人拱手再拜,而后跪坐在了一旁。
“中丞,那我们就直说了。”
“嗯。”
“殿下亲领丹阳尹,说起来是件好事。可刚刚上任便向我八县百姓征粮,我等实在是措手不及啊。”
“实不相瞒,今年军粮已在秋后征了一次,值此青黄不接之时,又为何要重复征粮呢?”
于阜成说完,和刘献对视了一番。
“二位府令多虑了,征粮乃是拱卫京都之用,想必二位府令知道此事有多重要吧。”
“中丞所言极是,我等知其深意。”
“不过江乘和江宁两县虽说富庶,可若在此时上交了军粮,到了明年初春时节,东宫粮仓就无粮可纳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晋王,我等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还请中丞示下。”
孙庆绪脸上毫无波澜,只是稍作微笑罢了。
“二位府令稍安勿燥,纳粮之事说难嘛,也不难。可到底是易是难,还在于二位府令自身啊。”
于、刘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解。
“还请中丞明示。”
“呵呵呵,也罢,看在同僚情面上,我就多说几句吧!”
“晋王征粮,乃是为了防务;东宫征粮是为了京都粮草储备。明面上看,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二位都必须服从才是。”
刘献甚是不解,皱着眉头说道:“可是百姓手中粮食有限,我等又怎能顾此失彼呢!”
“呵呵呵,看来刘府令还是没有明白我所言之意啊。”
“难道中丞之意是......”
“让我等择一而侍?”
“看来还是于府令悟性高啊!”
二人听了这话,皆目瞪口呆。
“挑明了说,太子虽是储君,可年纪尚小,况且手中无甚实权。”
“而晋王亲领丹阳尹一职,乃是陛下钦定,担任拱卫京都之职,治理一方政务,手握丹阳郡生杀大权,二位不会分不清孰轻孰重吧?”
“这......”
“若是将粮食上交晋王,待明年初春时节,我等又如何向太子交代呢!”
刘献急的站起身来,拱手再拜。
“府令稍安。”
“二位府令,既然殿下亲自坐镇丹阳,即便出了问题,难道殿下会坐视不管吗?”
于、刘二人听后无不惊愕,于是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回道:“卑臣......明白了。”
孙庆绪听后侧脸一笑。
“哦对了,建邺和溧阳二县虽说没有你们任务重,但早已足数纳了军粮。”
“至于其他四县嘛,经过本丞一番劝告,这几日便会陆续交纳。”
“既如此,你们两县该怎么做,应该知晓了吧?”
孙庆绪继续微笑着,扶起了两位县令。
“多谢......中丞指点。”
二人低身拱手,踉跄退去不说。
新桥两岸漆黑一片,易琼带着玉漱和谢氏快步朝着杂役巷的深处走着。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处宅子门前,易琼上前推开大门,示意玉漱母女来到院中,而后转身看了看门外,见一切安静如常,易琼这才关紧大门,进屋燃起了几个蜡烛来。
此处的院子虽老旧,不过算得上干净利落,房间里床榻、桌案齐备,此宅位于杂役巷的最里边,倒是一个极为仄辟之处。
“易大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母亲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漱捧起一碗茶说道。
“你太客气了,你们暂且住下,此处我已付过租银,没人会打扰你们。”
“过两日我在差人添置些家具,住起来也方便些。”
“真是遇到好人了,易英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此生难忘。”
谢氏说着,便跪地行礼。
“使不得,夫人快快请起。”
易琼说着,将谢氏搀起。
“对了玉漱,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易大哥请讲。”
“你之前一直在王府,可曾见过有索虏和临川王有过接触?”
“索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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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几个人。”
易琼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画像来。
玉漱仔细瞧了半天,只皱了皱眉不说话。
“要是没见过了就算了,王府里人来人往,别为难你了。”
易琼伸手欲拿回画像。
“这个!”
玉漱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画像。
易琼搭眼一看,画像上正是那个叫奚勒疏的人。
“你确定吗?这个人名叫奚勒疏,是否还有印象?”
“好像见过......但......又不确定。”
“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易大哥所说姓名很陌生,我记得有一次临川王见了画像上那个人,但他并没有直呼姓名,只是唤他......世子。”
“世子?”
玉漱这么一说就对不上号了,易琼只得挠挠头,收了起画像。
“北国皇族乃是拓跋氏,亦有殿下和世子称谓,若真有索虏潜入京都,定不会用其真名,况且北人生来狡诈,易英雄断不可小觑啊。”
谢氏看着易琼说道。
“拓跋氏......世子。”
易琼小声嘀咕着。
“多谢夫人提醒,易某定会小心行事。”
“天色已晚,二位早点歇息吧。”
易琼说完,低头拱手退去。
母女二人有了安身之所,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玉漱在一旁煮茶,谢氏在榻上整理着被褥。
“漱儿,你觉得易英雄为人如何啊?”
“易大哥忠肝义胆,铁骨铮铮,是个正人君子。”
“呵呵呵,我还没见过你如此夸赞过别人呢。”
“那你想不想,找他这位君子做夫君啊?”
谢氏抿嘴问道。
漱儿攥着木勺,若有所思。
“娘,不是漱儿不想,只是......我已不是清白之身,又怎能配得上易大哥呢。”
谢氏听后不禁垂下了头。
“都是为娘害了你啊,要是当初我能一死了之,也不至于让你落到如此地步了......”
“娘,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怪你。都是那贼人得寸进尺,我发誓,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至此,母女二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不说。
易琼出了老宅,回想着玉漱说的话,心里泛起了一阵思绪。
如果那个索虏和临川王有关联,那就是临川王要陷害萧辰。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
可是临川王为什么又反过来抓奚勒疏呢?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
易琼再次陷入了困惑,只朝着宫里走去不说。
正是:
弟兄本是同源生,谁是浊来谁是清。
三川叠罢五山倒,伤心最是父母情。
佳人倾心心生苦,郎君有意意难平。
闺中相思梦嫌早,胸起波澜夜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