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感知边缘,我开始感觉到有一群活人朝我这边过来。嗯,不是专门朝我来,而是朝着感知事件的冲击地点。从灵魂的大小判断,我猜要么是圣殿骑士,要么是军队,或者两者都有。这挺好的!在我的感知另一端,靠近冲击地点,我开始感觉到一些特别奇怪的事。迷雾观察者的触手撞击时,很多人当场死亡,但他们的尸体随后被抛到很远的地方,或者在迷雾观察者的肆虐中被彻底消灭。换句话说,那个区域有很多灵魂碎片,但完整的尸体不多。
结果,很多碎片开始聚集到一具尸体里,在里面漂浮着,相互找到彼此,然后粘在一起。这有点像拼接,碎片试图把完全不匹配的灵魂部分拼凑在一起。然而,和卡皮塔的灵魂不同,这不是两半灵魂粘在一起。这是几十片碎片,全都挤进一具容纳不下它们的身体里,都试图利用其他碎片的能量自我修复,都试图掌控主导权…… 不知怎么的,居然开始起效了。
我开始朝着这个奇怪的不死生物跑去,感觉到碎片相互拉扯力量,相互粘连,相互争斗,不知怎的,这堆恐怖的拼凑物竟有了一丝意识。这怪物体内的每一片碎片,每一个小到几乎不可能再复原成人的灵魂碎片,都开始记起自己确实是某个人的一部分。每一片碎片都试图争夺控制权,被困惑、痛苦和失落淹没。我走近时,看到了它们附身的那具尸体,它抓着额头,疯狂地抽搐着,每一个残留的 “人” 的意识都试图向贯穿尸体的混乱灵魂丝线发出相互矛盾的指令。这个生物,这个可怜的死物,就是疯狂的化身。这堆碎片只找到了一个它们都能认同的行动方式。和城里那些甚至不记得有这种行动的普通残渣不同,这个可怕的不死生物调动肺部,吸了一口气。
然后它开始尖叫。一声痛苦的凄惨哀号,为构成它的几十片饱受折磨的亡者灵魂碎片发出了声音。可怜的家伙。我尽快朝它走去,打算结束它的痛苦。
就在我快要靠近时,抽搐停止了。这个生物的头和手臂突然转向我,指向我。我感觉到它体内有魔力涌动,它激活了自己的天赋。
所有的天赋。
每一丝零碎的天赋片段,此刻汇聚成了一股力量。
甚至还没等察觉到法术的丝毫动静,我立刻向旁边纵身一跃。这一跳救了我一命,因为随之而来的混乱魔力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将前方呈直线的一切瞬间瓦解。这股魔力从那不死生物的手中射出,而一秒前我还站在那个方向。若不是火山口的地势弯曲,我猜这股魔力可能会一路贯穿整座城市,将沿途的一切都消灭殆尽,在外墙和那些无疑正挤在墙边寻求庇护的人们身上穿出一个洞来。事实上,这股魔力在火山口的壁上轰出了一个深洞,途中只害死了大约六个人。除此之外,数十种不同的效果同时冲击着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爆炸与内爆相互争雄,火焰与闪电如洪流般奔涌,还有由死者的愤怒形成的闪烁着、尖啸着的冲击波。自始至终,那具躯体都在痛苦地哀号。
作为对这毁灭性攻击的回应,我听到身后响起 “无处不在的布劳姆” 那如雷般的吼声。
“尸妖!” 他咆哮着,瞬间,他的幻象在我周围浮现。
尸妖。我以前曾听过这个名字,总是在充满恐惧的低语中。这是一种传说中的不死生物,以其毁灭潜力和随时间变得愈发危险的能力而闻名。它们一直是个诱人又可怕的概念,当然,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如何制造一个。现在我倒庆幸自己当时的无知,因为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很可能会被它杀死。
布劳姆的幻象向那痛苦挣扎的生物聚拢,转眼间,他的拳头就将其打得四分五裂。实际上,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四分五裂,但并非什么好事。当那尖叫的不死生物的身体破碎时,构成它的灵魂碎片中只有一片粉碎了。其余的碎片四处飞溅,立刻开始寻找新的尸体附身。无论较大的碎片群落在哪里,它们都会开始形成另一只尸妖。
一个布劳姆的分身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我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他就立刻开口说话了。
“在其他人发现之前,你就朝这个方向过来了。你还能再做到吗?”
我眨了眨眼。
“往那边大概六百七十码的地方,” 我指着另一只尸妖开始形成的方向说道,“我觉得大概再往那边八百码左右可能还有一只,但它要弱得多。”
他点了点头,我看到远处又有更多他的分身出现。
“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让我担忧的急切。
“呃,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我如实说道,“我从没见过尸妖。但我感觉到这里有很奇怪的东西在形成,我觉得我应该来把它消灭掉。我想我还是慢了一步。”
这个幻象又点了点头,我迫切希望能有办法感知到控制它的那个人的灵魂。
“我一直在观察你,” 他承认道,这或多或少在我的预料之中,“你的天赋在对付不死生物方面似乎非常有效。你消灭的不死生物比一整队人加起来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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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猎人,”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擅长猎杀怪物。说到这个,这座城里还有很多怪物等着我去消灭呢。所以……”
我试图从他身边走过,这个幻象却挡在了我面前。我呼吸一滞,肌肉紧绷,心跳加速。难道就这样了吗?我的善举就这样以悲剧收场?这世界觉得我太善良了,所以这次派了个高阶圣殿骑士来收拾我。
“我想和你谈谈。” 布劳姆坚定地说。
我朝四周比划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恼怒而非恐惧。
“现在真的是最好的时机吗?这情况可不像是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时候。”
“你指引我去救了很多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但你只救了一户人家。为什么?”
搞什么?我真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只能如实回答。
“我…… 我的天赋更擅长杀戮,而不是救人。我猜如果你一直在观察我,你应该看到了,在我救那三个孩子的时间里,我能消灭多少僵尸。对我来说,去那些有死人的地方,准备好与它们战斗,这样能更好地利用我的时间。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当然,我没说出口的是,拯救亡者灵魂比拯救活人更重要,因为只有我能做到前者,但布劳姆还是点了点头,好像这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我明白了。那是什么驱使你去救那户人家呢?”
我无奈地耸耸肩。
“他们只是孩子,还是孤儿。我知道现在有很多这样的人,但…… 我想这触动了我吧。如果我能更快地把他们救出来,也许我会继续去救我能感知到的所有人。”
布劳姆的幻象以一种几乎能触碰到我的强烈目光盯着我。我很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的魔法是怎么运作的?他似乎很擅长一心多用,更不用说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范围了,这一切都表明这很可能是一种天赋,而非后天习得的魔法。我怀疑一个后天学习魔法的法师不可能施展这样的法术,这太强大、太高级了。魔法在远距离使用时很难,离施法者身体越远,塑形就越困难…… 天赋能力则常常是个例外,它们往往能安全地将力量延伸到一定范围,或者具备普通施法者不敢企及的魔法抗性穿透能力。基本上,天赋能力可以 “作弊”。但一个能让他在比我那夸张的感知范围还远的地方制造出有形、无魂分身的天赋,这不只是 “作弊”,简直是直接在规则里写了 “布劳姆永远胜利”。
“这是你造成的吗?” 布劳姆直截了当地问道,指了指岛上那个曾经是半座城市的大坑。
“不是!” 我愤怒地反驳道,这次无需再伪装情绪,“我他妈的当然没造成这一切!我住在这里,你个混蛋!我的家人也在这里!这真的还和那次调查有关吗?”
“可以说,调查已经结束了。” 布劳姆平静地回答。
我咽了口唾沫。操。操!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结束的?是有个审判官在我的感知范围之外吗?还是在范围内我没察觉到?好吧,冷静。想想。布劳姆能从很远的地方制造分身,但他的范围不可能是无限的,他的耐力也不可能。这可能是这家伙多年来引导的最多的魔法了,这是一场极其严重的危机,而他似乎独自承担了很大一部分救援工作。如果真打起来,他不可能既追我出城又保卫城市,所以如果我能跑到外墙,很快就会有个临界点……
不,等等。如果我离开城市,其他那些疯狂的高阶圣殿骑士就能对我所在的地方采取焦土战术。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我觉得加尔德拉很可能还留着足够的力气来专门对付我。所以我要和他们正面交锋吗?那意味着我要找到布劳姆的真身并杀了他,同时还不能被城里其他高阶圣殿骑士或者任何一队普通圣殿骑士轰成渣。我…… 有点完蛋了。
…… 不过,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布劳姆在和我交谈,而不是直接杀了我。
“呃,嗯,”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得出了什么结论?”
又是那种沉默、穿透性的目光,仿佛压在我身上,这位高阶圣殿骑士令人不安的沉默让我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