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众人一个面子,皇帝还是朝着堂下左右看了看。
徐修仁闷着头思索了一番,而后低头拱手:“陛下,筑堰耗费钱粮、木石甚巨,不仅如此,还要大征徭役。如此劳民伤财,即便取了寿阳,恐怕得不偿失!”
“如今我南国新政始兴,然土地之策尚未在国中全面实行,淮地虽富庶,可如此行事,定会侵损百姓生存之本,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徐令所言不无道理。”
周开逸走到徐修仁旁边,朝堂上行礼。
“兴兵征讨本就损耗巨大,今若筑堰聚水,于府库而言乃雪上加霜,况且筑堰成效尚不明朗,若轻言筑堰,而不能确保其功效,恐为无稽之谈!”
御史中丞司马褧,听了这话挺身上前拱手。
“征讨北国、收复失地,乃我一贯国策。徐令和周舍人如此咆哮朝堂,未免过于激动了!”
“既如此,司马御史有何见解?”
周开逸绷着脸问道。
“自古育民之策,皆行与民休息,恳田养民。然国逢大难,庶民之命亦当随以家国。君子成大事而问天地,既然要成就大业,哪有万无一失之理!反观南新蔡、江夏二郡新政试点,亦是耗费甚多,其成效虽好,但朝廷还未曾能收到过二郡一颗粟米!反观筑堰之策,外有天时地利可占,内有南国人心所向,又何愁不能成功呢!”
众人听后无不拍手称快,顺着司马褧的话附和了几句。
司马褧见状朝着堂下低身拱手。
“诸位,若寿阳城破,那索虏必将被我兵将之勇所折服,到那时,我南国大军便可直逼洛城。”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二位既是朝廷肱骨,又如何要自灭志气呢!”
徐修仁和周开逸二人挤着眉眼,不再言语。
袁昂在一旁频频点头,对司马褧的一番话表示赞同。
皇帝眨眨眼看了看袁昂。
“袁尚书,依你之见呢?”
袁昂听后快步向前,低身拱手。
“陛下,北徐战机千载难逢,臣力主筑堰聚水。”
“不过据臣估算,仅发民间徭役恐不能支撑,应补充以前线将士、冗从杂役,众人齐心协力,方能在汛期之前完工。”
“至于银钱石木......”
袁昂眨眨眼不再言语了。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看来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
“此计策即为北徐州所献,银钱石木可从江左诸郡筹集。”
“尚书省掌管银钱人口,此事,就由袁卿着手操办吧!”
“微臣领旨!”
袁昂俯身叩首。
“祖暅、陈承伯。”
材官将军祖暅、司空临川王长史陈承伯,上前叩首。
“微臣在!”
“你二人即刻前往浮山一带,勘察地情,务必要仔细!”
“臣遵旨!”
萧辰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可自己却插不上嘴。
一方面确实不太懂,另一方面今天朝堂上的这种局势,皇帝明显是得了道一样,对筑堰的计策甚是看重。
北徐大军迟迟没有成果,如今王足献此计策,就如同给了一个突破口,皇帝自然是欣然接受,哪里还有什么商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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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难为了徐修仁和周开逸二人,都这份儿上了还敢说大实话。
如此,众人各自散去,徐修仁和周开逸落在最后,二人摇头叹息着。
“北徐、北兖、南兖之地,兵民不过百又五十万,如今却要征发劳工十万,青壮之辈恐怕所剩无多了。”
“如此一来,那万亩良田便无人耕种,边关戍守亦无人能补充......诶!”
周开逸忿忿不平。
“看来陛下是有意让尚书省从扬州等地征发徭役了,加之钱粮木料亦有摊派,如此一来,江东之地......再无富庶可言。”
“如此劳民伤财,陛下就不明白吗?”
周开逸摇着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开逸啊,你我既为中书官吏,建言献策之事已经尽力了,事到如今,便听天由命吧!”
“二位留步!”
萧辰赶了过来,低头拱手。
周开逸回身一看是萧辰,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萧常侍,适才朝堂议事你可听到了?”
周开逸凑到萧辰面前,像是在质问他。
“听到了,听的清清楚楚。”
“那......你为何一言不发?”
“我......我发什么言?我能说动谁呢?”
萧辰摊着手,很是无辜。
“退一步讲,陛下和诸位臣工那么笃定,即便我们说出不同意见,又有什么用呢!”
“呵呵,萧常侍持节出使北徐州不过月余,竟然学会独善其身了!”
“恕我周开逸眼拙,不敢苟同!”
容不得萧辰继续解释,周开逸愤然离去。
“徐令,你说我......”
萧辰转身想继续向徐修仁解释,没成想被他打断了话茬。
“常侍向来快人快语,筑堰之事如此重大,你却一言不发,徐某也甚为失望!”
“我......徐令......”
“是啊,如今你享千石爵位,领常侍之职,又频频受到重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萧辰了。”
“为官之道在于因势利导,实乃......人之常情啊!”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徐修仁说着,稍作拱手,朝着周开逸追了上去。
从去北徐州开始,萧辰一路就磕磕绊绊,如今回到京都,还得罪了两个视如兄弟的好朋友。
可千般委屈,万般无奈,又能和谁去说呢!
有道是:
山水轮转尽是非,人心多变在朝闱。
欲卸绛服归林野,回身难舍当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