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姬想起了那个令宇文护留恋的那个女子,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只觉解释再多,也是无用。
不卑不亢,字字如铁:
“老身不过烂命一条,得儿千里来救,已是无憾,无奈逃脱艰难!
若高王要老身性命,只管取去!何必多此一问?”
高欢一时愣住,四周静得能听见雨滴在甲胄上迸裂。
“你不怕死?”
“怕。”阎姬突然笑了,“但更怕我儿为我这老妪,白白送死,若真如此,老身苟活于世也是不安,死了也难瞑目。”
高欢只觉这老妪倒是令人敬佩,来回踱步间,徐徐问道:
“既是千里救母,又何必中途舍弃?且还拐走孤的义女,看来夫人这儿子,实在算不得孝子!”
阎姬缓了口气,摇头否认着高欢的话语。
“固然难舍,却是忠孝难全,吾儿自有吾儿当归,高王爱女,也自有她的去处!”
一刻沉寂后,“带下去。”高欢忽然挥手,金甲侍卫应声而动。
“大王?”綦连猛按刀疑虑。
“这老妪……”
灯火印着高欢唇角阴影,“宇文氏的家眷,活着比死管用。更何况,以孝杀人,实行不通!”
……
秦姝斜倚在床榻,微歪着头,窗外玄燕掠过春枝,衔泥振翅的声响惊碎檐铃,却惊不醒她雾霭沉沉的眸子。
高澄伏在案上,狼毫墨汁将落未落,高洋从邺城寄来的密函堆叠如山。
案头香炉吐着龙脑烟,却压不住满室药气苦涩。
驿馆外马蹄踏碎沉寂,扰了高澄思绪,掷笔之际,抬眼望了一眼榻上人,连睫毛都不曾颤动。
两人虽是同屋,一人心系的是朝中要务,一人心念的是海阔天空。
斛律光玄甲带风疾步迈入庭院,惊得玄燕飞散。
“明月!?”
高澄惊起,连忙前去迎接。
余光再次去瞥秦姝,仍是苍白愁眉,无奈叹了口气,便步出房门。
“大将军!”斛律光单膝跪地。
“明月,你如何会来此处?”
“大王有令,令明月护卫大将军安全,明月不敢有怠!”
高澄抿嘴笑了笑,知道父亲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