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谁呢?”顷寒转了下眼珠子,“不会打不过你要找柳若蘅报仇吧!”
“柳若蘅在这船上?”林堃远顿时拧起了眉,细细观察着船里的动静。
“挂的是流泉庄的牌子,里面是照影。”顷寒道。
正如顷寒所说,这是流泉庄夫人薛照影组织的上元聚会,邀请了江南各路名门闺秀。还未出阁时,照影就是一个热闹且时髦的小娘子,总爱定期与江南道官宦富商家的女孩子一起出行游玩,或打马球玩蹴鞠,或樗蒲围棋、又或插花射鸭,总之能把人聚在一起唱唱笑笑的,她都乐意。女孩子们去参加她的聚会,目的各有不同,但都有共同的一个理由,每去一次总能得到一份独有的香事,或香囊、或香线、或香丸……这些香事有的后面会去铺子里卖,有的就只有她们才有独一份,不管如何,去了薛照影的雅集,她们手里衣裳上的香,就是江南女子最前沿最独特的那份,总是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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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船上总有近二十个小娘子,花枝招展,笑语盈盈,正围着桌子打牌。
“照水,听说你的表姐,现在人家都叫她江南第一美人,怎么也不请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啊。”说话的是孔二娘,她是吞州都督的女儿,而薛照水的生母孔氏便是孔二娘的姑姑。
“是啊,江南什么时候出这么个人了,我们怎么听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号人么?”吞州刺史家小女儿宋五娘道。
“当然是有的,只是我也是小时候才见过这位表姐,现在好久都不见了。”薛照水年纪尚小,但说话的腔调与母亲别无二样,总是话里带话。
“自己家亲戚都没见过,怎么就传得天花乱坠。”果然,马上就有人应和着她说道。
“这就得问阿姐了,前两日听下头人说她来找阿姐去住了两天,也没有上我们庄子来。”
众人齐刷刷地转向薛照影,似乎才想起来,她不仅仅是流泉庄的夫人,也是奕香庄的女儿。
“是啊,照影,她也是你妹妹。怎么我们平日里也都没有见过她呀。”
薛照影最是烦照水这说话绵里带针的样子,从前在家里,两个人便争锋相对,照影出嫁之后,照水松了一口气,照影也懒得与她计较,为了奕香庄的面子,在外姐妹俩还算保持着表面的客气。但照水这话说得好像若蘅忘恩负义一般,回来了也不去奕香庄给舅舅请安。
“我这表妹平日里都在外读书,为人低调,也不喜我们这些热闹,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了不仅要去给我阿耶请安,还要帮衬庄里生意,哪里有我们这样子清闲,所以我也都不叫她。”
“还要帮衬庄里生意?这般抛头露面,竟然我们也不知道有这号美人,可见‘江南第一美人’这称号虚得很。”宋五娘道。
“刚刚给你们送的清露雪莲的香膏味道如何呀?”
“好闻得很,一定又会风靡江南啊。”照水有人帮衬,但这毕竟是照影的雅集,自然亦有人帮着照影转移话题。
可谁知照影并不想转移,见众人附和点头,于是道:“我这表妹帮衬生意不需要抛头露面,她只在院子里调这香膏的味道就好了。”
啊……众人惊愕不已。
“这香膏是她调的啊?”
“那几只先紧着你们的那些味道啊,全出自她手,还有霓雀庄那些最时新的花样子,多数也是她画出来的。”
“想不到令妹还有这般本事,真叫人刮目相看。”东海节度使家的女儿严婧璇听了一圈,夸道。
江南原先没有节度使,自当年一把手观察使谋反之后,朝廷便设了东海节度使以节制淮南、江南所有沿海州府的军事。于是在江南名媛圈里,都唯严婧璇马首是瞻,刚刚那些话,也是她早已与官家小娘子们商量好了的。
严婧璇年岁尚小时,最仰慕流泉庄的少庄主毕辰,也就是薛照影的郎君,因着毕辰风流韵事满城皆知,家里愣是没有同意。不过两人年岁差了一些,没多久严婧璇也不再提此事。
如今林二郎横空出世,严家知道人家已经定亲,去霈泽庄话里话外地提了此事,希望成昭远能主动与严家联姻,谁知道成昭远装作没有听懂一样,直接绕开了话头。
事情传到严婧璇耳朵里,极为恼火,在她看来这不仅仅是在打严家的脸,更是在打严婧璇的脸。什么江南第一美人,怎么能与她江南最尊贵的小娘子比。
“不过就是我们商贾人家立业立身的本事,算不得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传成了这般。”薛照影也奇怪,若蘅明明回来没几天,说是出门,也就上自己这里来住了两天,怎么就传出“江南第一美人”这些话来,“不过……这传言倒也不假,她确实长得非常好看,看过都让人印象深刻呢。”
薛照影微微一笑,像是讲的别人的八卦一般讲与她们听:“这回回来,我也吓了一跳,小时候顶多算得上标致可爱,这回啊,真是倾国倾城。”
照影说完,整条船内鸦雀无声,似乎被她的夸奖震慑住了。
哼,气死你们,谁让你们见不得人好!照影心想。照水回家一定会搬给她母亲听,是得说些话气气孔氏,毕竟这个后母对她的关心程度甚至都不如柳步筵。
“热闹是他们的,我们只有一抹清辉。”顷寒扫视完,便望着水面的月影感慨道。照影是他在学堂念书时候认识的,两人关系如兄弟姐妹般,他知道她爱热闹,但也知道她是个爆炸脾气,最见不得自己的场面上出现这些事情。
“这些热闹不看也罢。”堃远觉得无趣。
“恐怕你觉得无趣的是没有看到柳娘子吧?”
林堃远被东方顷寒猜中了几分心思,有些窘迫,只好硬着头皮驳道:“还好她也没在这些无趣的人堆里,否则我还有些失望呢。”
“那费前川是在找谁,冷面芙蓉?”顷寒疑惑道,很显然,费前川对柳若蘅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依然在尽心尽力地服侍。
“我看她们都是一张张精明热闹的脸,也没有一张脸是冷的。”
“冷面……应该也不是说她时时冷脸吧?”堃远想到幽州的那位娘子,默默吐出一句话来。
“当然是时时冷脸才会有这个称呼啊,不然像你这样偶尔面无表情的臭脸,不也该叫个什么‘冷面’公子?”顷寒笑讽道,他依然对自己在寒风中有些不满。
话音未落,顷寒只觉得小腿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船突然失去重心,整个人哗啦一声落到冰冷的勺水里去,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好一个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个女声悠悠传来,带着清冷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