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掠夺尽他指尖残存的最后一丝温热,让其变得冰冷麻木。
正如他这颗心。
那是画图凌烟阁供万世敬仰的大坤二十四名臣,他只不过是最脏污不堪的阉人,他连触碰他们一片衣袖的资格都没有。
陆寒渊自嘲地收回伸出的指尖,静静地在风雪中默立着,任凭寒风砭骨,仿佛这样才能保留他最后的清醒,断掉那些不该有的妄念。
“少年凌云志,一朝坠寒渊。断剑泥中朽,枯骨……雪里埋……”
断续的声音随即被狂烈的北风掩去,散作破碎的雪霰,溶入尘埃。
直到北风越刮越烈,陆寒渊觉得身上实在有些受不消时,他才终于决定回屋。
断肢残生,连在风雪中一吸一呼,也是辜负。
他一步步迈着冻到僵硬的步伐,绕过影壁时,却见到的一星温暖的火光。
这抹橘色的光亮与周围一片白皑迷茫的世界格格不入。
陆寒渊不敢置信地看着满身风雪的景明月,他不知道她在这影壁后提着这盏宫灯站了多久。
“这么晚了,大人……不休息吗?”
“风为剑,雪为骨,一片冰心问苍穹。不负少年凌云志,敢问凌烟第一流。”
景明月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踏着满地清白朝陆寒渊缓缓走来,将宫灯塞入他早已冻僵的指间。
风为剑,雪为骨,景明月的这句话是同他说的。
敢问凌烟第一流,她道出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渴望和不甘。
“奴婢斗胆,大人不是最反对我等宦官干涉朝政的吗?又为何要对奴婢说这样的话,给奴婢以不切实际的念想!”
陆寒渊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勇气,他不敢触碰雕像上谢常康的半分衣角,却用力地抓住了现实中景明月的衣袂,仿佛行将溺水之人抓住面前最后一块浮木。
“陆寒渊,我信你还有风骨,你是什么样的人,从不由你的身份决定。”
景明月没有将衣袂从陆寒渊手中抽出,反而又向他靠近了一点:“外面风雪大,我送你回去。”
周身凛冽的风雪,因一个一向清冷的人,在刹那间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