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渊利索地接过水桶,给水槽里灌水,景明月往饲料槽里铺好新鲜的草料。
景明月知道皇昭司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但还是怀着万一的侥幸,他能少受一些苦,能稍微过的比皇昭司里的大多数人好一些。
然而他的避而不谈已经不言自明了其中艰难。
“我没有在试探你,只是单纯的好奇,希望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寒渊有时候会不明白,景明月为何时而会表现得比他更小心翼翼。在靖宁帝和陆撷英设计的这场局里,或许他们两个人都在如履薄冰。只是景明月完全可以占尽上风,但是她没有。
与马厩相隔甚远的后院里,传来了欢声笑语,与皇昭司内淫靡无度的荒唐大笑截然不同,是一种陆寒渊许久未闻的清澈温馨。
陆寒渊净手之后,景明月朝他递来一方干净的巾帕。冬日严寒,浸了水的手要是不擦干净,不出片刻便会冻伤。陆寒渊迟疑了稍许,还是接过了巾帕。
“我洗干净后还给你可以吗?”
景明月点了点头,望向后院的方向,嘴角露出不自觉的浅笑:“走吧,一起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竟是如此热闹。”
她在很认真地邀请他融入她的家,陆寒渊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拒绝景明月的请求,甚至不是一种阳奉阴违,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自从孟长峥入住尚书府之后,尚书府明显活泼了许多。靖宁帝算是准了孟长峥一个长假,比起依旧忙碌的景明月,孟长峥显得格外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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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炼像是被压抑了许久,时时刻刻嚷嚷着要和孟长峥比武试剑,和赵冰河一起听孟长峥讲述东海的见闻。
尹燕泥本就话多,时不时就会和孟长峥吵架拌嘴几句;李铁马也几乎不住自己府内了,每日都往尚书府里跑,几乎想黏在尚书府不回去了,但最后还是在景明月的强压下被迫回府。
景明月让李铁马自辟府邸,并保持和尚书府一定的距离,就是想打消靖宁帝对衡阳结党入仕的疑虑。眼下年关将近,孟长峥难得暂居府邸,景明月也就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留宿尚书府一事不可。
比起景明月的清冷,孟长峥像暖阳,将尚书府的一切都烘托得更加具有了烟火气。衡阳众人常常聚在一起习武练剑,或是一同打叶子牌和搓麻将。
在尚书府愈加温馨的氛围里,陆寒渊便觉得自己愈显得格格不入。
静夜沉沉,浮光蔼蔼,陆寒渊睡不着遂披衣起身,推开房门之际,呼啸的北风灌入衣衫之中,更是激得人全无半分睡意。
庭中积雪似满院梨花,冷浸无边溶溶月,陆寒渊不知不觉便顺着积雪走到了前庭影壁处。
尚书府的这块影壁是景明月专门嘱咐换过的,上面仔细精致地雕刻着大坤凌烟阁二十四名臣。
名臣二十四,衡阳占二十,无不骨气端翔,风姿卓越。
陆寒渊站在影壁跟前,伸出指尖想要触碰谢常康的一片衣袂,却在仅隔一寸的距离外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