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页薄纸,千钧之重。陆寒渊看完白纸黑字所有内容之后,抬头看向景明月的眼神已有变化。
尽管他在尽力掩饰,景明月仍察觉了端倪。他不相信衡阳和永州没有勾结就能掌握如此大量的信息。
“陆寒渊,衡阳书院下设世闻堂,便是收集天下信息。就此事而论,衡阳书院一清二白,坦坦荡荡。”
景明月缓缓站起,身姿笔直。重山锦君子衣,便是如此,越是身正,便越是好看。
陆寒渊将景明月给的消息收好,用笑意来掩饰被发现的尴尬:“掌院说笑了,我不过是在想,掌院如此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到底绸缪了多久?”
他在笑,景明月便陪他笑。她知道陆寒渊在嘲讽于她——既然自许君子,手握这些地方官员违法犯罪的证据却隐秘不发,尽用来做翻云覆雨的筹码。
“陆寒渊。”景明月轻唤他的名字,绕过桌案走到他的跟前。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步步逼近,陆寒渊在这样的迫视下想要后退,脚步却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站定,二人间仅有寸许距离,安静的书房内,二人均不说话,呼吸可闻。
“陆寒渊。”景明月抬头望他,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陆寒渊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如羽毛一般扑在他的脖颈上:
“我只是一个衡阳掌院,不是都察院的谏官,朝廷给我的任务是培养天下英才,不是督查弹劾百官。”
最后一句话,景明月拽过他的衣领,几乎是在咬着他的耳朵说话,若不仔细看,就如热恋男女耳鬓厮磨,温声软语:
“你要是想嘲讽我,等我封侯拜相,位列百官之首的那一天也不迟。”
“以掌院之能,那一日必定不远。”
景明月知道他此刻的这句话不是在恭维她,依旧在嘲讽她,但她不在乎。
她笑着松开他的衣领,手绕到陆寒渊的背后,给了他用力一掌,迫使他将背挺直。在陆寒渊错愕的目光中,抬手拂去他衣服上的几丝褶皱。
“那我就和少监一同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陆寒渊离开衡阳的时候,景明月亲自将他送到山门口。
“少监一定要记得告诉桂王,我景明月是陛下亲封的衡阳掌院,不是桂王府的座下门客。让桂王务必将这句话谨记于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寒渊应下景明月话头的那一刻只觉峭风梳骨,只想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能让人的心思无处藏匿的地方。景明月看着陆寒渊打马离去,抬手摁了摁眼角。
不知这一路烟尘是否如六年前她离开时,他所看到的一样,迷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