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终是坐乏了,便又幻出了一方铺着褥子软硬适中的卧榻。她倚卧在上头,喝着海棠酒数着倒映在湖面上的星星。
这一次,她早已做好酩酊大醉的准备,喝的酒自然要比之先前的任何一次都多的多。奇怪的是,患有酒病的她,今次身上却既不见红肿,也不感刺痒,骨髓深处的碎骨之痛竟还在酒气的疏导下消减了几分。不过,她转念一想,凡间严师磨砺高徒的时候,都会让徒弟怕什么就去克服什么,说是克服着克服着就会克服出抗体,也就百毒不侵了。没想到,这些竟都是真的!
她打了个酒嗝,换了个姿势继续歪着。许是有些眼花,隐约间仿佛瞥见了什么树阴间的红色衣角……
她笑了笑,又灌了自己一壶的酒。嘀咕道:“果真阿颜酿的酒就是比孟姜酿的烈,自然他的性子也是这冥界上下最烈的。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喝出了幻觉。亏得吾道心坚定,稳如磐石,这一次……这一次……是打死都清楚的。他与吾不过是锦鲤对木鱼,虽都是鱼,也不过是八竿子都够不着的关系。到底是该醒了……更不用说他会去而复返,着红衣,行偷窥吾是否黯然神伤之事。”
漓江摔了酒壶,为自己盖好被褥,又另启了一壶酒,“待醉晕了,可别让自己着凉呀……说到底,这里毕竟是冥界,树阴中是露了红了,还是飘了白了……嗯……若不是眼花,嘶……细想一想,还怪渗人的……”嘀咕着,她又下意识地将自己周身的被子掖的更紧实了些。
几片红枫就着白海棠花瓣“吧嗒”落入湖中,碎了几盏星辉……还以为受了此番打击,她得失眠上好几个日夜。没想到,在自己一声声酒后呢喃的“放下”里头,入睡也能如此这般的容易。
……
翌日,天气晴好,晨光和煦。几点子玉露自洁白的槐花瓣中滴落,正中不知何时竟稀里糊涂的挂睡在枝丫上的煞煞的脑门,它应激的哆嗦几下,扑腾着在枝丫上想抽身,一个扑空却又敦实的摔到了地上……
漓江则四仰八叉的睡回了自己的槐花小院。她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去捞昨夜喝剩下的半壶海棠酒。
一下……两下……三下……竟什么也没捞着……
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这里是……槐花小院?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睡了回来呢?难道……自己的意志确然比常人要坚韧!即便是遇上了如此诛心的磨难,埋藏在潜意识里头的理性还是能雷打不动的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