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汉水,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无论当世兵法家如何兵反复推演,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此城的攻守胜败将决定南朝的兴亡归属!
很有意思的是,刘子明的江湖行一路上走过大半个南朝,甚至连北陵剑都都去了,却唯独刻意避开了这个兵者圣地南方枢纽,并且从宰相一党谍子事后传出来的密报上来看,如此重要的中原关口,号称监管四海密报的承天司竟然从安插过一名承天卫的暗探,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直到庚子九年的入冬,以秦清泉为首的相党大人物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并非朝廷不重视这个中原命脉,而是早在很多年前先帝就与百里家族私下签订盟约,提前撤走了所属的承天卫,以百里山手下明文阁暗探渗透并掌握荆襄九州的实权,所以那主持军政大权的襄樊总督章叔宝不过是个掌中傀儡而已。
现在看来,甚至痛舍央州迁入南海也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百里家族的根基所在就是这韬光养晦暗渡陈仓的荆襄九州。
如今汇聚天下几方大军力量的襄樊城摇身一变,成了横亘在京城相党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最靠近秦清泉心脏的匕首,高悬头顶不知道何时落下的刀。
今日晨间,刑部大牢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意。
在秦清泉发动政变控制京城以后,囚禁天子,架空内阁,整顿吏治,虽然严令极为小心地控制民间舆论,但接连发生的官员大清洗和流血事件还是让京城的百姓们感到胆战心惊。
这不,两个月前京兆府张贴告示,对朝廷在西南两线的大战失利只字不提,而是公布两项朝廷新策,其中便有一条降低税赋的惠民政策大受百姓好评,至于另外一条则是大赦天下,将刑部关押的罪犯全部收押进编制,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从那天起,刑部大牢沦为了一座空牢,直到一个年轻人被调入这里。
刑部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最坚固的牢笼。
除了刚刚被提拔为北奔将军的秦东征麾下的那支亲兵重重把守之外,还有一个道行极深的道门大宗师亲自看守。
防卫极严。
所以那半年以来,从未有人敢动劫狱的念头,刑部到底是相安无事。
那年轻人倒也云淡风轻,又没有人刑讯逼问,又有好吃好喝伺候着,倒是比原先看着要更福气了些。
不过刑部今早不像往日那般平静,宰相大人秦清泉令秦东征与他的亲军都有些猝不及防,好在宰相大人并未怪罪这些小人物的有失远迎,而是亲自去会面了那个一人独享整座刑部大牢的年轻人。
紧接着就有笑声传出,侍卫们纷纷拔刀护驾,可刚刚涌入大牢的昏暗通道就被那个枯槁老道士拦下。
一身铁甲的北奔将军秦东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郭大师,义父他?”
上清派郭奉道士双手拢起那宽大道袍袖子,瞥了一眼身后的大牢,沉声道:“秦将军,你的要职是守住大门,来这里干什么?”
秦东征皱了皱眉,握紧了腰间的长刀,“郭大师,我必须确认义父是否安全?”
郭奉嘴角泛起一丝讥诮,“有贫道在,能有什么危险?回去吧?”
“让开!”秦东征猛然挥手,身后护卫纷纷拔刀出鞘,刀光一片照亮了幽黑的大牢走道。
“回去。”郭奉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秦东征抽出那把义父亲赐的“东帝”刀,沉声道:“那就得罪了。”
郭奉面无表情。
秦东征挥刀猛砍那老道士面门,刀还没接近老道士身前一尺,就有浑厚的嗓音响起,“给我滚!”
秦东征愣了一下,连忙收刀跪下,低头抱拳颤声道:“义父,孩儿担心您的安危……”
“滚蛋!”大牢深处传来一声怒斥。
秦东征连忙起身大踏步离开,丝毫不敢多留,心里起了嘀咕,在他看来义父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的性子,究竟是是什么让他雷霆一怒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郭奉老道士转身望向大牢尽头,眼神有些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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