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米塔,看见的是弗朗坐在一个奇怪的台上,周围几个台子围坐着人,她们的心脏处都散发着不同的光。光消失,弗朗虚脱撑地,米诺手疾眼快地用袖子给弗朗擦着汗。
这场景……有些刺眼。
“你醒了?”米塔转头,眼前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但很好看。“她是金金,擅长药理和舞艺,是我们很有能力的女官。赤陶,应该不用介绍你认识了?”那个叫赤陶的女人端坐整齐,往自己瞥了一眼,“这个哥哥,比那个畜生,有血性多了。”
几秒后,弓身挡住了劈来的银斧子,“有着力气,留着对付敌人。你现在是我们之中最虚弱的,我可没落井下石的习惯。”赤陶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米塔,她可不止能杀松杉明,还一个人对付了将近一个营的敌人。我认为,这个时候安静比较好。”弗朗发了话,米塔也乖乖闭嘴。
“这就是颂塔的立部之本,也是天起一直想通过王后探听的王室秘密——天仪。从我颁布新政以来,这就不是秘密。更多的百姓因为它获益,找到自己想要追求和擅长的东西,让全部的社会秩序变得灵活又稳定起来。米塔,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心脏像是宝石扔进火炉一样,烧到让人窒息,”小影朝他点点头,“这就是‘勇气’给你带来的力量。”
金金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羽杖,这是进乐舞坊时,最年长的舞师给每个人发的平衡木。“世人总对戏子有偏见,认为学艺取乐于人,学艺者必也心思醉迷。纵使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脊梁骨可弯,亦可直。艺不止在精,还在德。这支平衡木,除了丈量比划我们舞步的精度、准度,更要时常以此鞭策,成为像它的铁骨。”
这位舞师年轻时以舞示人,养活了两个家庭,却惨遭子女嫌弃被扫地出门。要不是碰上了天仪公开,这位老师怕是已经因早年的严苛被人报复。因精心钻研苦练舞艺,天仪这才判断出她的德行和能力,足以成为乐舞坊的女官。
“她死了。为了护着有天赋的小舞女,被那些兵活活刺死的。但是哪怕死,她都牢牢护着跳舞的四方台,没有让任何一个士兵踩到那个宝贵的台子。她不能白死。”金金以为自己经历过被掳,被辱和被杀之后,已经学会面无表情地面对。当小影在她脸上摸上一手眼泪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还是会跳动。
“金金,你做得很好了。”小影一手握着平衡木,一手抓着金金的手。“那就让它,成为你想要保护自己的武器吧。就算乱世当道,也不要忘了想要天下太平的心。金金,你最想做什么呢?”
金金闭上眼。“……活下去。然后,自由。”黑夜曜发着光,点亮了平衡木,上面开始长出繁重的花纹,像是守护的咒语。它化身成了巨大的簪子,触地较尖,手柄上化成团团簇拥的羽毛,像是包裹着节制的自由。
金金睁开眼。“……羽杖,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吗?”羽杖在她手里,发出耀眼的光。小影看着这个形状,终于想起,她曾经在莫洛多的束发上,看见这个缩小的簪子。回忆起了往事,小影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的弓上,为什么发着蓝光?”赤陶公主试着拉弓,却发现手中出现了一只流动的箭,“这,这是……”“原生力量,是源源不绝的。赤陶公主,你很聪明,但因为大王子当权,你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天赋,希望保全你的母妃和弟弟。但是人的欲望和猜忌是无止境的,你越藏拙,他越疑心。”
小影走过来抓着满月弓,感受到了某些记忆。“你从知晓皇兄对你的恶意之后,就已经在学习箭术,因为它与竖弦琴相似,送材料和保管时可以掩护。满月的名字,是你的占星师傅起的。他希望你日后顺遂圆满,高洁如月。只是,”
小影的语气急转直下,“在你的师傅遭皇兄猜忌,在百官面前被冤枉刺死时,你曾在墙头拉弓,想要阻止皇兄。但你师傅用最后的力气对你摇头,阻止你的行动。从那之后,你便彻底封印了自己的意气风发,浑浑噩噩成为了天起的棋子。”
小影睁开眼,闭着眼的赤陶也落下泪来。“赤陶,这不是你的错。”
赤陶猛地起身跑到房间外,小影一路追了上去,跑到了制高点。“你干什么?先下来。”夜间寒凉,赤陶的束发和长袍灌满了风。“你说得对。”赤陶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很聪明,但我真的,很讨厌我的聪明。它给我带来的是杀身之祸,如果可以,我宁愿从小又痴又傻,乖乖当父兄的棋子。可是阿罗,他告诉我,他愿意用全力,护我一世快乐,在我们的小世界里,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做我自己。”
“从今天起,天起再无赤陶公主——”赤陶拉开大弓,弓上出现了气光凝成的蓝色箭羽,她用力一拉,强力的光束冲着月亮飞去。“今夜,是满月啊!”
小影回到房间,“给赤陶一点时间,跟过去告别吧。”米诺点点头,朝小影递去盘好的垒石鞭。“我也听听,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小影有些犹豫,米诺对她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妹妹,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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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天天都见的人,还有话说啊?”米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刚看下来,我算是听懂了。既然这所谓的天仪选中了我,又有这力量助力,我也没有不跟你们合流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把我的意图,告诉大家。”米塔将两把斧头放在小影面前。
“我的母亲是普通的织娘,从小我们身边就一直有莫名的流氓,我的母亲不堪其扰,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搬家。直到我长大成人,我才知道,我和母亲的存在,是某些人的心头刺,这些年的发难和折磨,都只是为了我们永不翻身。”
“我不甘心,终于在体格足够健壮时,抓到了一个狗腿子盘问。天起国君的醉酒,皇后的狠毒绞杀,我的母亲怀着四个月的我被赶到了城郊,本以为投河之后一了百了,却在下游被一医夫救回。在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和所有接济过我们的人,都死了。从那以后,我与天起,不死不休。”
“我收买了一些逃出天起的替罪死囚和家室,和他们逃到森林里扎了根。练身体,学技术,靠拼凑的手艺,我们成了一个聚落。从那之后,我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战友。目标只有一个,天起皇室,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小影拿起金银双斧,手艺不见精细,布条里有日积月累的淡淡的血腥味。百年传承,到了阿翔手里,只剩下烈扣环绕镶嵌的金线银条。“金和银,都是软物质,这外面,是铜铁打造的利刃。双面刃,能杀人,也能放人。米塔,报完仇了,要记得活下去。”
米塔低下头,摩挲着放下的金银双斧。“这上面,是我母亲和所有恩人的名字,沾了血,它的任务就完成。”
小影转头看向米诺,“哥,你也一样。”她抓起垒石鞭,仔细摩挲着鞭子的纹路。鞭子由马尾和银丝线多重缠绕而成,银丝线上勾着多个密密麻麻的倒刺,像是一把把小刀。这些银饰全部攒起来,再补充新的材料,就是莫洛多打造耳饰和司南的原料吧。“天起,是导致所有纷争的幕后黑手。松林、颂塔和疾闪想要恢复和平,只能先解决他。”
城外,一群黑压压的大汉们开始集结。
城内,两个有杀意的人正在与天起皇室的巡逻将士搏斗。
屋内,药香浓郁呛人。“……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