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会提笔练字,顺着字的每一笔每一画跃然纸上,其实也是他心中正在想事。
今日不例外,承帝屏退小内监,提起毛笔,盯着薄薄的纸张,最终墨汁落入其上。
而他手腕翻转之时,思绪果然开始渐渐飘远。
裴懐……
想起这个儿子,承帝心头发堵。
对于这个子嗣,他承认自己多有疏忽,亦多有亏欠。
不管当年再如何不喜他的生母,裴懐到底是无辜的。
叹息一声,承帝手中之笔也缓缓停住。
他再凝神一看,才知道随着自己出神,雪白宣纸上此刻赫然书写着一个大写的‘懐’字。
承帝越看这个字,越觉烦躁,手一松,毛笔被他随意丢到一旁。
飞溅出来的墨汁也喷了几点到宣纸上,染污了那个完美的‘懐’字。
承帝盯着亦不甚完美的‘懐’字,眸色发沉。
他是皇帝,纵然有错,也需掩盖。
当年他在先皇后的祭诞日酒醉宠幸了裴懐的生母,是错。
他错在酒醉误事,把那无辜女子认错成先皇后。
他更错在一时心软,让那女子最终还是产下裴懐。
那女子的存在,时时都在提醒承帝犯过的错误,所以他为了粉饰太平,把她丢入冷宫。
而今裴懐的现世,更勾起承帝掩埋已久的心虚和愧疚。
裴懐于承帝而言是复杂的。
既是自己的儿子,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承帝,因为他,因为他的生母,承帝和先皇后那段情深意切有了污点。
正如眼前这个被染墨了的‘懐’字一般,裴懐即是承帝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承帝又想起裴懐早产于太子生辰日,更觉窝火。
可火气旺盛随即又消散,也罢,稚子何辜,到底是他犯下的因果,做下的孽债。
他认了。
此时,王不歇已完事回归。
他面上带着薄薄细汗,来到承帝身边,看到承帝对着宣纸上的‘懐’字沉默不语,心下了然,说:
“陛下,奴婢万事已处理妥当。”
承帝伸出手,指腹细细摩挲那个‘懐’字。
“你见到他了?”
王公公点头,就听承帝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