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明心中痛苦万分,如果可以,他作为父亲,曾经也是多么期盼她觅得如意郎君,高高兴兴地风光出嫁。

“皖儿,在为父心里,你是最好的女儿,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懂事,从未如你弟弟般让我操心过……你莫要说你任性,你……”

苏元明知道,苏皖没有任性过,这次也是。

从前苏元明能说会道,为官多年,在风云多变的朝堂上更是周旋自如,可到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千言万语皆哽在喉头,对着眼前这个伏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女儿,他最终只深吸一口气。

“是为父无能,对不住你……”

苏皖睫毛抖动几分,终于在青砖上暗暗抽泣起来,明明觉得好像再也哭不出来了,可这一刻心中仿佛被揪作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窒息了。

白天时,她对弟弟说,自己在尽力认命。

如今,对着自己的父亲,她说,父亲,我认命了。

很久之后,纵然人生已经历许多,回想起来,苏皖仍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回了。

那时青涩的她心中怀抱着一些遐想,最终绝望地死在苏家祠堂里,死在了祖宗的牌位和父亲的老泪纵横前。

苏皖想,很多时候,无论是世家贵女,或是贫民百姓,当命运碾过时,谁都无能为力。

只是没想到,她自认坚毅,原来遇事却挣扎得这么短暂,更如此不堪一击。

苏元明抖了抖泛白的嘴唇, “皖儿,回你的房间吧,莫跪了。”

“父亲。”

苏皖指尖轻点去眼角泪珠,再次拜了拜祖宗的牌位, “将我房中所有纸鸢都烧了吧。”

在苏元明惊愕的眼神中,苏皖慢慢撑着自己,踉跄起身,脸上苍白如纸,说:“以后,我再也不放纸鸢了。”

徒留苏元明心神中一片空白,苏皖与他擦肩而过,只坚定看着眼前由月光照亮的路。

在路的前方,当她觉得孤寂时,门外一道身影挡在她视线中。

弟弟苏重朗脸色憔悴,却还是笑弯了眉眼,朝她伸出手。

“姐姐,有我在,撑着我走吧,我扶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