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烛光在洞中明灭闪动,坐在他身侧的余凉绘声绘色地讲述遭遇,早已冷却的烙饼竟好像飘出几丝烟火香气,氤氲于他的鼻尖与唇齿。
儿时困厄饥寒的苦楚又一点点浮上脑海,他连啃数口干巴的烙饼,只觉得美味非常。
风止夜意外地为她认真分析:“你若不送,那临枫弟子一旦向孟行云问起,这谎可就圆不上了,彼时他再报与孟升平,也是不迟。”
非但不迟,她的可疑还会因此大大加倍!
余凉扶额自言自语:“也罢,反正后日便要回太初门,尴尬点又如何呢,这日东月西的难碰上一面。”
正嚼咽的风止夜闻言微顿,不知是何情绪,但只一瞬又恢复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吃食。
“给!”余凉袖中又掏出几件物什,“多余的火折子,还有,从我这给你匀的太初灵丹。此处我不再方便来了,往后几日你自多保重,野外求生会吧?生火打猎,我看你那飞刀玩得挺好的,随便打个鸟下来吃吃应该不成问题吧?”
余凉像叮嘱三岁小孩一般事无巨细,风止夜看她这似敌似友的做派,着实探不清虚实,只微眯着狭长眼眸看她上下比划,甚至还讲到了怎么点燃柴火。
好聒噪。
但他还是默声听着,也不喝止。
好怕他饿死。
她觉得他这样的一楼之主,定然习惯了锦衣玉食,不一定有野外生存经验,万一饿死了她这任务便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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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不懂吗?”余凉停下问道。
风止夜:“我自小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那你——”不早说!
余凉愣愣,斥骂的话停在嘴边,出于礼貌与同理心,改道:“风楼主真是……经验丰富。”
好嘛,又是个童年凄惨的反派。
既已一切妥当就不便多留了,她拍拍裙幅尘土,站起身来道别:
“如此,山高路远,后会无期了。”
后会无期。
风止夜心间默念这四个字,想及昨日他对她的警告,可不就是两人共识吗?她刺他一剑,亦还他一命,已看似恩怨相抵,不必再有纠缠。
他默声不言,由她转身向洞口走去,瘦长瓷白的手托起她带来的灯烛,正要吹灭。
余凉脚步在洞口一顿,想到自己这一剑多少影响了剧情,风止夜此次重伤回去也不知要闭关多久,若是这段时间正派进犯断月楼,恐他难以抵挡。
她犹豫再三,回首低眉看向风止夜,言语中带着几分真挚:“风止夜,好好活着。”
随着她话音落下,风止夜仰头回视立在洞口的女子。
洞内曛暖如纱的烛光摇曳,洞外暗蓝夜色描绘着她的轮廓,温与冷色就这样在女子身上明暗相连,风止夜有一瞬觉得这画面是那么的不真切。
风止夜没有回应,移开目光吹灭了烛火。
洞内又恢复幽暗。
他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余凉赶回临枫时天已露白,她先行回房落笔速写了一纸书启,内容无非就是“承蒙相救,聊表寸心”,言简意赅,可以两读,既可是为表谢意所以赠花,也可是一救倾心以花寄情。
称不得是欺骗孟行云,也周全了在景舟那的信口胡诌。
如此便算是解决了,余凉安心一笑,封信入函,趁着天未亮完悄悄摸至孟行云房门。
临枫谷弟子众多,院落却分得讲究有序,各房外亦挂有带有屋主姓名的木牌,极好寻找。
她将满天星花束小心翼翼搁在门下,又试图把信封通过门槛缝隙塞入房内。
正蹲着身子仔细塞信,面前的房门突然开启,一双玄靴闯入她目之所及。
糟糕!
余凉僵硬地缓缓抬头仰视门内人,嘴角用力扯出笑意:“……早啊,孟师兄。”
若是寻常人一大清晨在他人门处这般行径,定是不轨,但余凉有过勇斗魔头的壮举,孟行云一时没往任何不好的方向想去。
他脸上的讶异只存在一瞬,随后关心问道:“余师妹可是有事?”
余凉内心一片凄凄,本想以信交代,略去面对面的社交尴尬,如今看来是躲不过了。
她举起花束手捏着信,慢慢道:“昨日我中伤不适,劳烦孟师兄一路背我回谷,后又亲自为我运功疗伤,到底是我生受了。故……摘了些星花相赠,万望不弃。”
余凉尴尬犹豫的作态,落入孟行云眼中就是余师妹担心礼物轻廉而过意不去,他温润一笑,怡然接过她手中的满天星与信封,转身回房插入瓶中,雅致清逸的卧房顿时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