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韩艺要来,不过这当今宰相要来,但是他也没有说,赶紧去到门口,跟奴才一样恭候大驾,他还是等到韩艺来到大堂,才起身行礼,纯粹也是会客礼仪,不含尊卑,从这细节也可以看出,士族和官员的地位是非常微妙的,目前在这个社会上,名望其实排在第一位的,官职只是其次。
李世民修氏族志,就是希望改变这个现象,但这也非一日之功。
“岂敢,岂敢。”韩艺拱手回得一礼,道:“韩艺见过王老先生。”
王献肃不是官员,但是士林中颇有名气,据说这书画造诣都非常不错。
王献肃不卑不亢,微微伸手示意道:“尚书令请坐。”
“多谢。”
待王献肃坐下之后,韩艺才坐了下来。
王蕴图就直接站在边上,士族家庭就有些这繁文缛节,可见韩艺遇到萧锐这个平和、可爱老丈人,真是幸运呀。
寒暄片刻之后,王献肃才问道:“据小儿说,尚书令此番到访,乃是希望将小儿的画拿去展览,不知是否?”
韩艺点点头道:“在下专门为此而来。”
“这如何能行,我先前听小儿说起时,还以为小儿是故意欺骗我的。”王献肃摇头笑了笑,“小儿才刚到而立之年,学艺不精,他的那些拙作,家里人看看倒是无妨,拿去给尚书令指点一二,也是可行的,但若拿出去展览,只怕天下人会笑话我王家不自量力,还会令先祖蒙羞。不可,不可。”
韩艺笑道:“老先生应该知道在下是什么出身吧?”
王献肃愣了下,旋即稍显尴尬一笑。
韩艺却不以为然,道:“在下乃商人出身,商人看东西,看的就是价值,若是令郎的画没有任何价值,在下犯不着在这些大雪天登门拜访。”
王献肃面露疑色,道:“此事我也甚感好奇,犬子的画,我也看过一两幅,真不知道因何能够引起尚书令如此重视。”
“这个具体是什么,在下也难以说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老先生答应让令郎将他的画展览,那么你们王家就会多出一位画圣。”
“尚书令真是太看得起小儿了!”
王献肃是连连摆手,道:“若是买卖上的事,尚书令这么说,那我深信不疑,但是这书画么......。”
他欲言又止,但意思非常明显,我堂堂琅琊王氏,要是在鉴赏书画方面,还不如你的话,那我活在世上都没有意义了。
韩艺笑道:“不知老先生对于令郎的画,有何看法?”
王献肃道:“犬子的画既缺乏意境,又不生动,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王蕴图的画,不是主流,主流的画,那是讲究意境和唯美,得有一种灵气,但是王蕴图的画就比较写实,缺乏灵气,他画中一些人物甚至都是缺胳膊少腿,一点美感都没有,王献肃都不明白画这些干什么。
韩艺问道:“此非老先生的谦虚之语?”
王献肃道:“绝非谦虚,若是犬子的画真的那么好,且不用尚书令来此劝说,我也会拿给大家的看得,作为父亲,自然也希望儿子有出息。”
韩艺闻言,笑而不语。
王献肃见韩艺似有轻蔑之意,不禁道:“尚书令因何发笑?”
韩艺道:“素问琅琊王氏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冠绝士林,如今一见,真是大为失望啊!”
王献肃顿时脸色一变,你要讽刺我也就算了,你讽刺我们琅琊王氏,这个不能忍,立刻道:“冠绝士林倒也不敢当,但是比起尚书令而言,哼......。”
王蕴图开始冒汗,万分后悔让韩艺见自己的父亲。
韩艺笑道:“在书法上面,在下连十岁小儿都不如,但是在鉴赏书画方面,老先生可远不如我。令郎的画都乃一些无价之宝,但在老先生眼中,却一文不值,这高下立判啊!”
王献肃道:“你说价值千金就价值千金?”
“你说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韩艺笑道:“若是老先生不服气,我们不妨赌上一回。”
王献肃道:“如何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