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动范围仅限于床跟窗户之间,她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发呆,从清晨站到旁晚。
谢淮楼静静地陪着她罚站,标准军姿,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偶尔她会偏头看他,黯淡无神的双眼比天空还要灰沉,她轻而缓的眨眼,好奇地盯着他看。
床头柜的手机孜孜不倦的响起,在异常静逸的空间里存在感很足。
男人拿过手机看了眼界面,侧身塞进她手心。
她刚开始没反应,不知震动响了多久,她低头看着来电提示,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
大颗眼泪砸在手背,滚烫温润,顺着虎口滑进掌心。
是妮娜的电话。
妖女说闭关几日爆肝码字,大概是刚刚出关。
宋春庭肩膀轻颤,抽泣声压至最小,可屋里太静了,那么细弱的哭声被放大数倍。
谢淮楼伸手环过她的肩,侧身靠近她。
女人没动,也没推开。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无声的眼泪最刺痛人心。
电话被她挂断,她翻出微信,边哭边敲字。
眼眶内滴落的泪水加剧,湿气逐渐遮盖视野,屏幕也被水花砸得模糊不清。
宋春庭脑子是空的,徒留一具可有可无的外壳。
她机械化地回复,直到彻底打消妮娜的担心,紧绷的肩头一落,沉沉松了口气。
手机塞回给他,她转身爬上床,掀开被子藏进去,在黑暗中屈膝抱腿,标准的蘑菇坐姿。
她想妮娜。
此时此刻,好想好想。
她好想扑进小妖女的怀里,靠着瘦弱却充满力量的肩膀。
在谢淮楼没出现之前,妮娜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自高中那件事后,她的病悄然落定,休学养病了一年,妮娜也跟着休学陪了她一年。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可妮娜却自始自终陪伴在她身边,坦然面对她每一次不受控的应激反应。
妮娜的脸曾被她的指甲抓伤,胳膊上全是她用重物砸过的淤青。
大二那年的平安夜,社团的两个学长闹恶作剧把她关进小仓库,时隔几年后的病发,她蜷缩在角落的大纸箱里,披头散发狂叫不止。
闻声赶来的妮娜心疼到崩溃,一时失控用剪刀弄伤学长的手臂。
因为这件事,她险些被学校开除。
最严重的那次,是半年前,她在家中突然发病,把自己锁进浴室里,尖刀割破手腕,大半个身子泡在浴缸中,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慢慢放干。
如果不是妮娜寻来灭火器砸烂紧锁的门,或许那一天,就成了她的永远。
妮娜净身高只有155,身形偏瘦,力气小的跟猫似的,没能知道她究竟用尽多少力气,只知道门开的那刻,她满手都是血。
宋春庭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至少现在不想。
年底是妮娜最忙的时候,如果让她嗅到丁点蛛丝马迹,她会抛下所有立刻跑来这里。
宋春庭已经拖累她够多,不愿也不舍得往她纤瘦的肩膀上压重担。
先是妮娜,后是谢淮楼。
自己就像一块被亡灵诅咒的石头,凡是靠近她的人,全被伤得体无完肤。
所以,她凭什么奢望幸福?
幸福可以属于任何人,只有她不配。
傍晚,落了一天的雨停了。
谢淮楼站在床边,吹凉瓷勺里的南瓜粥,手刚要伸过她嘴边,沉默几天的人儿微微张唇,终于开口说话。
“我们分手吧。”
她太久没开口,哑得近乎失语。
男人面不改色,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自说自话。
“粥太烫了吗?我再吹凉一点。”
“我不喜欢你,我要分手。”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平视的角度,眸光闪烁坚定的亮光。
“我还喜欢你,不分。”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她气急败坏地骂。
谢淮楼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回。
“我18岁当兵,高中文凭,没文化三个字需要刻在脑门上?”
“你……”
她郁闷地瞪他,闷气全堵着嗓子眼。
“南瓜粥香甜,你尝尝,一小口就好。”
他低声哄着,手里端着碗,白色瓷勺递到她嘴边。
“我不吃!”
女人的情绪突然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臂用力一挥,冒着热气的粥水全泼洒在他外套上。
伴着瓷碗砸地的破碎音,黏糊糊的南瓜粥顺着衣角坠落,弄脏了他的鞋。
她轻咬下唇,盯着他深邃的眉眼看了几秒,决然的侧身背对他。
小主,
“我忘了,你不爱吃南瓜。”
谢淮楼边说边低身拾起地上的碎片,温柔的笑言。
“我去外头找找有没有小米粥,那玩意养胃。”
他很快收拾完残局,出门前不忘给她倒杯温水。
窗外天黑了,病房内静逸似水。
暖色的床头灯照亮她的小半张脸,她细细嗅着散在空气里的香甜气,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了些许饥饿感。
这时,另一张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合上书,闭眼仰靠着身后的枕头,话似对她说,又像在对空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