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儿心知肚明,珍音姑姑说的是什么,但要是真什么都不问,显得太没有人情了,也未必会让上头人放心。
她犹豫了一下,道:“奴婢到底也在那当差的,不知,都安否?”
珍音姑姑看了她一眼,道:“你年纪不大,但在宫里也很多年,应该心里有数。以后,你莫要再问了。”
孙福儿低下头,再又微微抬起头,眼角盈盈有泪光,口气还是不疾不徐的,道:“好。奴婢如今能到御前,心满意足,定然一心一意侍奉主子。”
虽然早已料到,但真听到的时候,她确实想哭。
深宫之中,人如草芥,不过是一岁一枯荣罢了。甚至,连一岁都熬不住,就如莹莹烛火,一夕之间,燃烧成灰烬。
但,孙福儿不能哭,这算是她大喜的日子,掉眼泪是坏了规矩的。
珍音姑姑道:“时辰到了。”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手,然后,就有两个太监举着锦被进来。
绛红色的被子上,金银线绣出喜上眉梢的图案,在深夜里,平添了几分凄凉的喜气。
孙福儿褪去衣裳,由着被子裹住,然后被抬进了乾清宫东暖阁里。
虽然是隆冬,但东暖阁里炭火很足,温暖如春。屋内陈设古朴雅致,缠枝莲纹的青花瓷瓶里,供着的腊梅正绽放,散发出幽然的香气。
明黄色的帐幔里,年轻的皇帝盖着被子,躺在那。太监将孙福儿放下了,然后退下。
孙福儿便从被子里爬出来,然后轻轻地掀起皇帝被子的一角,从底下一点点地钻了进去。
年轻男子热烘烘的身子就在一寸之外,就算见惯了欢喜铜像的孙福儿,也是紧张的,觉得就如煮熟的河虾,整个人烫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但也就这么点距离,很快就探出头,迎面就对上了皇帝的脸。
皇帝已经侧躺过来,仔细看着孙福儿,目光平静如深不见底的湖水。
孙福儿略不自在了一瞬,然后,堆起了笑,眼眸如水,秋波欲滴,柔声道:“皇上,奴婢孙福儿。”
皇帝不发一言,动作了起来。孙福儿明媚地笑着,忍着不适,婉转逢迎。两人倒是十分融洽。
又过了半个时辰,敬事房的太监敲响了云板,道:“皇上,到时辰了。”
皇帝没搭理。
敬事房的太监喊了三遍,也就不喊了。
孙福儿圈住了皇帝的脖子,婉媚地笑着,然后贴了上去。
皇帝很受用,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总算没有那么平静了,眼神也滚烫了起来。
孙福儿这才放心。皇帝是天子,天底下最大的主子了,能讨好了他,将来日子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