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伸手接漆盘,“给我吧。”
马翠翠不舍放手,漆盘便僵持在她与甘棠中间:“姑娘,老身毕竟是府里的管家,今日是公主嫁进来的头一日,老身应当进去拜见的。”
“此处叫长公主府,可不姓江,烦请留心措辞。”
甘棠的手仍放在漆盘两侧,她亦不松手,“稍后领着来芳芷阁伺候的人在石阶下候着,自有你能拜见的时候。何况,方才不是见过?”
“方才公主急躁,老身未有机会好好与公主说上一句话。”马翠翠以为当先进去拜见公主方能显出她的管家地位。
甘棠面上虽笑意盈盈,话里却有质问之意:“听府里其他丫鬟叫你马大娘,我也唤你一声马大娘。马大娘,殿下才到陌生之地,还需适应,方才才那么着,我与浅黛姐姐才哄好,你贸然进去,殿下再往外跑,你自己追?”
“也罢,姑娘如此说,老身不进去便是,稍后烦劳姑娘请公主出来。”
想起疯子方才疯跑的模样,马翠翠便头皮发麻,进去拜见的欲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殿下,是银耳莲子羹,你身子弱,多少吃些。”甘棠端着漆盘回来时,李嬅仍坐在铜镜前出神地想着,浅黛则在铺床。
“你们分食便是,我没胃口。”
李嬅甚至不曾回过身看一眼,她的声音慵懒而沮丧。
“她们没做手脚,殿下再没胃口也不可绝食,身子骨若是越发差了,谈何日后。”
用银针试过,见银针不曾改变颜色,甘棠劝解道。
“殿下,您可千万吃些,听闻南方陆续有郡县发大水,灾民纷纷往北逃难,宫里那位安顿不好灾民,有好戏看。”
浅黛将玉碗捧到公主面前,她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显:新帝的龙椅未必坐得安稳,公主要养好身子。
“兰兰,栽种这些粮食并不容易,你是没挨过饿,这世间,有多少人想吃饱饭却吃不上,饿死的大有人在。”
听完浅黛的话语,除却心疼被迫离开家乡的灾民外,蓦然间,记忆中的少年也浮现在李嬅眼前。
那少年曾吃过许多苦,因而极其爱惜粮食。
往昔,每每与那少年到坊间食肆去,她随意吃两口就放下碗箸,少年便会与她说些谁也不曾对她说过的话。
多年未曾相见,往日的少年郎大概也不再稚嫩。
他如今,究竟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