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将冷哼一声,转过脑袋不说,那教监却讷讷地道:“回禀大将军,小人,小人叫做元果。”
赵柽瞅了瞅这个元果,岁数看起来不大,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模样,生得一副小白脸,在西夏只有贵族才具备这种肤色。
“元姓……”他笑了笑:“你和那个武艺世家元家什么关系?”
元果看他和蔼,不由说话也顺了些:“回大将军话,小人就是元家的人。”
他不知道赵柽身份,便按照自己想的去称呼,西夏军中都统军最大,又叫大将军,他觉得赵柽听了肯定会高兴,便这么叫了起来。
“元家的人?”赵柽思索几息:“我倒是知道元家有入职悲风堂的,从军的也多吗?”
“不多,不多。”元果急忙道:“小人不是元家嫡系,元家嫡系一般都是不入军中的,乌珠不许嫡系从军,但有做文官的,也有管江湖的。”
乌珠是西夏语皇帝的音译,又作“兀卒”、“武阻”,也作青天子。
赵柽纳闷道:“这倒奇怪了,莫非嵬名乾顺还防着元家吗?不过嫡系庶出又有何区别,嵬名察哥不一样封了晋王领兵!”
“大将军说得是,小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即便是元家庶系也少有能入军伍的,入了也……也做不到小人这个位置。”
赵柽伸手摸了摸下巴,这元果话里有话啊,不过他这个教监的位置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一般来说在军中能做“监”类官职的,都是西夏皇室的亲信,寻常人哪怕功绩再大,给他“将”做,也不会给他“监”的职位。
虽然教监在“监”里面不算很高,但这个元果年轻,不到三十岁就做了这么个官职,将来肯定还会更进一步的。
元果此刻却在心中暗暗叫苦,其实他本来于盖朱城呆不了几天,原就是到边境镀金的,有了边境戍防的军历,才更好升迁,而他马上就要回卓啰城任游监,没想到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宋军偷袭盖朱,自家被生擒活捉。
“如此说来,你这个元家庶系还有些旁的来历了?”赵柽笑眯眯地道:“伱可知道,尔等西夏军官一但被擒,只有死路一条!”
“啊……”元果闻言身体一颤,他哪里不知这规矩,宋夏打了多年,早就打出暗火,别说普通的将官,就算是皇族被捉也难逃一死。
“大将军饶命……”他两股战战起来,他不想死,他才二十多还不到三十,酒还没喝够,女人还没玩够,福都还没享够。
旁边的佐官看他这副模样,一脸愤怒,用西夏语骂道:“胆小如鼠的懦夫,元家怎么出了你这等样人,死便死了,有什么可和这宋人求饶的,丢尽我大夏勇士的脸!”
赵柽闻言神色一冷:“大胆!”
张宪立刻抬手给了那佐官几个耳光,佐官受打立刻破口骂了起来。
赵柽淡淡地道:“割掉舌头!”
几息之后,一条猩红的舌头丢在了元果面前,上面还有血珠滚动,佐官在旁口中“呜呜”叫唤,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元果见状顿时瑟瑟发抖,哆嗦道:“大,大将军饶命……小人,小人愿意投降,供大将军差遣,鞍前马后,为,为大将军效劳……”
赵柽看着他道:“你有甚么可效劳的?你一个小小的教监,一刀杀了才算清净,对了,你说你是元家的人……”
“是是,大将军,元家的事情我都清楚,大将军想问什么,小人全告诉大将军,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
“元家的事你都知道?”赵柽冷笑道:“你不过是庶出,恐怕知之有限吧,我就算想了解元家,去抓个元家嫡系子弟来问就好,若是问不出来,就咔嚓了,再去抓下一个!”
“啊,大将军不用如此,就算是嫡系子弟也未必有小人知道的多……”元果额头汗水淌下,急促地道。
“噢?”赵柽眉毛扬了扬,冷冷地道:“你在哄骗本将军吗?嫡系子弟都不知道你这个庶出却知道?来人,将这狗东西给我千刀万剐了,不割下三千六百片肉,不得让他死过去。”
元果闻言吓得差点直接晕倒,嘴里慌乱喊道:“大将军,小人,小人没有欺骗大将军,小人虽然是庶出,但小人的妹妹可是镜妃,否则也不会进入军中,坐上教监的位子啊。”
“镜妃?”赵柽闻言双眼微眯,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略一回忆便想起来,第一次去红鱼茶店时,曾经几个客人胡聊天下大事,说到西夏皇帝李乾顺有一名宠妃,唤作明镜儿,生得妩媚多姿,妖娆无双,堪比古之妲己褒姒,迷惑得李乾顺半年都未上朝。
其实赵柽是不相信的,李乾顺这个人不说雄主,也很有才干,好色贪花倒有些可能,但半年不上朝却绝对不会。
他道:“可是叫做明镜儿?”
元果忙道:“大将军知道?这乃是舍妹小字,舍妹单名一个镜。”
赵柽冷笑道:“元镜?令妹艳名远播,都传去了大宋的东京城呢!据说嵬名乾顺为了她,足足半年都不上朝!”
元果脸色发白道:“大将军,这都是皇后看舍妹不顺眼,故意造的谣,舍妹一向贤良淑德,怎可能迷惑乌珠不朝,而且舍妹小字只有家中人知晓,若不是皇后故意打探了传播,外人怎会晓得?皇后看舍妹得宠不顺眼,千方百计想要为难舍妹呢。”
赵柽点了点头,女子小字不出闺,若非有人故意传扬,不会连大宋那边都知道了,只是他没想过这镜妃是元家的人。
“元果,你与镜妃是亲兄妹吗?”赵柽问道,倘若是亲兄妹,那这元镜也是庶出了。
“回大将军话,小人与镜妃乃是同父异母,不过舍妹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元果低头道。
“同父异母……”赵柽沉吟:“那倒也和亲的差不多。”
“大将军,正是如此,不然小人也坐不上现在的官职。”
赵柽想了想,拿起桌上银剔轻轻拨了拨灯花:“你可习武?”
“小人自小身子骨弱,曾练过武艺但不得成,后来就不学了。”元果嗫嚅地道。
“既然不习武艺,为何不做个文官?何必来军中受苦,否则也遇不上本将,丢不了性命。”
元果闻言腿肚子又开始转筋,讷讷地道:“大将军,小人习文也不行,小人虽然也读书,可文才差着,字也不好,诗又做不出来,当文官恐怕同僚笑话,丢了舍妹的脸。”
“原来是文不成武不就了。”赵柽摇头笑道:“文忠没学到,武勇也没有,怪不得如此贪生怕死。”
“大将军说得是,说得是。”元果看赵柽语气缓和下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本将军听说你元家有一核心子弟,唤做元极,武艺甚为了得,你可知晓此人。”
“元极?”元果呆了呆:“大将军说他啊,他本领很高吗?小人不太了解,不过他却和舍妹学过武艺呢。”
“甚么?”赵柽闻言神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双眼眯起瞅向元果:“你说……元极和你妹妹学过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