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哀家此时擅指一桩婚事,不知皇帝应允与否?”
梵昭挑眉,上一秒还在看戏吃酒的他不想问题如此快便朝自己抛来,只好将酒杯又放回到桌上,恭敬道:“全听皇额娘吩咐。”
“这京西静安王钱家四子偏喜舞姬,前些日子钱家老太太又求哀家替她这不孝儿孙物色孙媳妇,哀家思来想去总没眉目,如今却忽觉眼前真真有良配一人。”
太后威严而慈爱的眼睛看向花月吟:“当初你花氏姐妹一舞动京城,如今你已贵为宠妃风光无限,也合该为你妹妹谋一桩好婚事了。”
“一位是宠妃之妹,一位是朝官之子,二人又有同样的喜好,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实妹妹花穗的婚事一直令璃昭仪忧心,她亦是多次与其提及此事,只可惜都被花穗淡淡地一语带过。
璃昭仪知晓妹妹是不放心她独自在深宫与众朝廷贵女周旋,可女子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况她从不忍心妹妹真独活一生。
因此,她脸上噙着甜甜的笑意:“嫔妾代妹妹谢过太后娘娘关怀。”
“若如此说,你便是舍得你妹妹嫁为人妇了?”
“嫁人是喜事,何况太后指婚更是喜上加喜,如此双喜盈门之事嫔妾怎会舍不得。”
璃昭仪笑得乖巧,说话也甜得沁人心脾,相反她身后花穗的神色,却平静如一潭湖泊,令人看不出悲喜。
话音落,众人无言静默观赏歌舞,于是丝竹管弦之声渐次加强,花穗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欲上前回话,却被一直默默观察着她动静的璃昭仪拦住,用仅她二人听得到的声音斥道:“妹妹,其余之事姐姐算凭你做主,唯独这一次,你不可驳我之意。”
“沈才人?沈才人。”
迷糊间沈凝酥听闻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原是小刘公公:“皇上让奴才过来给才人传句话,让您待会儿别再喝了。”
美人勾起唇角,泄了一丝温柔,故作清醒地淡淡道:“我知晓了。”
不知何时窗外雷声轰隆作响,瓢泼大雨紧接着下了下来,此时已过了看戏的热闹,沈凝酥觉着宴会愈发乏味,又因饮了酒身子滚烫兼雨天闷热,她只想快到外头透透气。
人刚穿过门廊往后院走,只远远地见主仆二人伫立在亭内。
“小主,咱还过去吗?”
“去。”
叶岚撑着伞仔细护主子往凉亭走,纵然再小心,待到了那儿,沈凝酥肩上仍落了不少雨。
小主,
行了礼叶岚便关切地替主子擦拭其衣裙上的水珠,人未抬头,只听得对方道:“沈妹妹多年未见,可安好?”
叶岚心头一紧觉着甚是疑惑——听齐贵人的口气她似乎早已同自家主子相识?且光这一声妹妹便知二人关系匪浅。
“我一切都安好,只是不知齐姐姐是否也一样?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有缘在这后宫遇见姐姐,妹妹甚感开心。”
对方笑意吟吟,丝毫没有宫中妃嫔的架子,这一笑恍惚间令沈凝酥觉着好似回到了年幼的时光,她也只不过是同玩得好的邻家姐姐共立一屋檐下听了一场雨。
她朝亭外伸手,冰凉的雨滴砸落至她手心,凉风阵阵,将她身上的酒气也吹散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齐贵人已悄然离去,待沈凝酥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殿内,嘱咐道:“回宫吧!”
朝云宫殿中,清絮忙端了滚烫的醒酒汤进来,旁边是一小碟糖渍青梅。
这是沈凝酥自在闺阁时便有的习惯,喝了浓汤烫药后,总要吃点酸甜生津的小食压压味。
“让廊下的小姑娘去备水,我身子乏得很,又淋了点儿雨,正好沐浴祛寒。”
“是。”
沈凝酥泡在温热的水中,清絮正替她梳洗发丝,她忽想起今日之事,道:“我今日在亭子醒酒遇见了齐贵人。”
清絮梳洗的动作一滞,旋即才淡淡地笑了:“按理说,小姐与齐贵人也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是啊!说不定日后在宫中又多一友人作伴,也未可知。”
正说话间,门外听得福宝清脆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此时他怎会来……”
沈凝酥既感到吃惊又有些欣喜,不觉地加快了沐浴的动作。
待梵昭进了内殿,只听得屏风内又惊又柔的声音响起:“恕妾身愚笨,请皇上稍候妾身片刻。”
男子一笑,心头勾起了玩趣意味,还不等他回应,又听得那女子朝殿外唤道:“叶岚,上茶。”
她宫里今日泡的是牛乳茶,只是尝着又有一股淡淡清香,似比旁人宫里的要独特些。
“这牛乳茶可是花什么别样的心思在里头?”
“回皇上,熬制时加了些许茉莉花。”
“朕尝着这味道不错,茉莉花的清香解了牛乳的腻,却依旧奶香浓郁令人爱不释手。”
见君王露出笑容,叶岚也松了一口气:“这是我们小主在闺阁时常喝的,小主进宫教会了奴婢。”
“你这主子啊!鬼灵精怪总有道不尽的新奇主意,朕很是喜欢。”
沈凝酥在屏风内将水拨弄得哗啦啦的响,屏风外二人的对话她自是听见了,且因此皇上这一句简单的夸赞,忍不住地雀跃欢欣。
待叶岚端着托盘退了出去,沈凝酥也使眼色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清絮支出去:“我要更衣,可这巾帕被我不小心弄湿了,你去找条干净的来。”
清絮自然知晓其意,强忍着笑意正经回到:“是。”
这点小心思梵昭怎会看不明白,见她贴身伺候婢女出去,又听她若有若无地哼唱着民间童谣,无奈地摇摇头宠溺一笑,却还是放下茶碗朝屏风内走去。
“再泡下去恐这水都凉了。”
女子惊吓转身:“皇上怎走路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可吓坏妾身了。”
她一动,浴桶中的水波也随之晃动,透过粼粼水光,他窥见她肩颈一片白皙肌肤,此时已被温热的水浸得有些泛红了,犹如盛夏初熟的蜜桃,水灵灵地甚是诱人。
“皇上。”沈凝酥捕捉到他的目光,原本就泛红的耳垂此刻已热得发烫,“皇上这般盯着妾身,令妾身羞得不知如何出浴穿着衣裙了。”
梵昭一句话也不言语,躬身将她从木桶里捞出,将美人横抱怀中,随意扯了木架上的衣裙披在她身上,径直朝床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