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筠借着石板开启时投下的日光匆匆一瞥,只看见四面不计其数的深浅不一的窟窿和一地没有来得及用沙土掩埋的秽物。
污浊腥臭的空气结成猎网,捕获了这两个各蓄异心的女人。
要是能见容滨一面,容溪或许能够得到提前的告诫。黑暗和孤独是比棍棒伤痛更难以忍受的惩罚。
石板砰然合上。
容溪在左,刘筠在右。
两人强忍不适,静默不语。
一个苦思冥想着脱身之计,一个却在回顾石璧方才的一言一行。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间似乎过得极快,又似乎过得极慢。
容溪一闭上眼睛,便看到她父亲责备的眼神,好像容滨身中瘴毒、被石璧带回西二营完全是她由于无能而铸下的过错。
她退到坑壁处,手掌抵在粗砺砂石上,只觉得心头惶惶、无处可躲。
拿不到清涤草,她炼不成驱瘴灵丹,救不了容滨。
石璧当着她的面张狂妄行,她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她的父亲已经看穿了她。
她也看清了她自己。
除了一个鲎蝎部圣女的名号,她什么也没有,她什么做不了。
愧疚就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啃食着她的信心。
她突然感觉到耳后有些发痒,不由得伸出手去。
她的手指只摩挲几下便抓住了元凶。
被她捻在指间的虫子大小只有尾指指甲的一半,是活跃在土层表面最寻常不过的蚁虫。
可是,寻常蚁虫怎么近得了她的身?
这一念头刚起,她又感觉到手背在发痒。
容溪发出一声惊叫,吓了刘筠一跳。
在这并不宽敞的黑屋里,容溪只是伸长双手、随便一摸索就找到刘筠所在的位置。
刘筠无法置身事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容溪紧紧抓住刘筠,喃喃自语。她并不是在向刘筠发问,而是此时此地只有刘筠这个大活人能够分担去她心中的一部分焦虑和惊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