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眉梢在晃荡的马车扬了扬。
殿前司指挥使,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
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了女子的哭诉?
更何况,要未出阁的女子去面见外男,本就是不成体统的事。
她祖母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根本就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沈南宝暗自冷笑,却蹙起秀眉,作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祖母安心,孙女省得,定是不会给沈府丢脸的。”
声音凄切,惹得殷老太太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她。
连绵的春雨,天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阴翳,让光透不下来。
但轿檐有着风灯,随着顶马笃笃,那细细柔柔的光便如水波般的,荡漾在沈南宝的脸上,给她如帛的脸颊罩上了一层淡晕,衬得那长长的眼睫乖巧而沉静。
殷老太太不禁暗叹。
她才多大啊?
伊姐儿在她这个岁数时,还无忧无虑地扑蝶捕蜂。
而她呢?
就要为着只有一面之雅的父亲,披甲上阵,见识世人的冷漠。
殷老太太面容闪过一丝不忍,轿外的车把式倏地挑了帘说:“老太太,五姑娘,殿前司到了。”
殷老太太听罢,眼沉了沉,替她理了理发髻上的银簪,“好孩子,进去罢,别让指挥使久等了。”
分明是和缓的语气,却听得沈南宝心头倏冷。
她轻轻‘恩’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那浩宽的匾额,方正题着的髹金三字——‘殿前司’,默然扶着殷老太太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