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心下一惊，说：“以前经常有人打你吗？”小鹊儿看着天花板，说：“那些叔叔伯伯来的时候，有时候会打我。他们总说我吵到他们了，要我一点声音都不发。”黎明曜又问：“那些叔叔伯伯来干什么？”小鹊儿说：“我不知道。他们总说娘欠他们的钱，要我娘还钱。我娘总说刚还过钱，他们就说是利钱银子，要还本金。如果我娘说没钱，他们就说要用我抵债。娘不肯，他们就打我娘，还把娘推到床上，压在娘身上。每次我娘都会让我赶紧出去，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黎明曜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小鹊儿继续说：“我就只好一个人在外面玩。有时候声音大了，叔叔伯伯就会出来打我，让我安静。可是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打我了，还会对我笑，说要让我快点长大，好帮娘做生意。可是，娘和哥哥都说过，我们是庄户，种地的，不是做生意的啊？”

黎明曜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小鹊儿急得用小手给黎明曜抹眼泪，一边抹一边说：“仙女姐姐不哭！都是我的错，我惹仙女姐姐生气了！仙女姐姐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哭了！”

辛夷也过来了，抹着眼睛说了声“小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黎明曜擦擦眼泪，拍了拍辛夷的手，说：“小鹊儿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好不好。天亮我们就去告诉大爷，给小鹊儿办好籍契身契。”辛夷点点头。

转过头，黎明曜嘱咐小鹊儿：“明天有人问起，千万别说你跟我说过以前的事，就说自己刚醒，还很累，就睡了一晚上。知道吗？”小鹊儿点点头，说：“我记住了，仙女姐姐。”黎明曜又说：“明天如果有人问你以前的事情，你就说想不起来了，再问你就哭，说要找娘。记住了？”

小鹊儿又点点头，说：“我记住了，仙女姐姐。我娘以前说过，要听仙女姐姐的话，她说仙女姐姐是好人。”黎明曜挂着泪花笑了一声，说：“别再叫什么仙女姐姐了，叫我姐姐，或者小姐，都可以。”小鹊儿乖巧地叫了一声“姐姐”。黎明曜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

小鹊儿高兴了起来，说：“姐姐去年教我的字，我还都记得呢！我经常在地上划字玩儿，可有趣了！等我能起来了我就划给姐姐看！”黎明曜说：“不着急，你先养好身体，等恢复了再划给我看，好不好？”小鹊儿又点点头。辛夷说：“小姐，睡吧，已经三更了。”黎明曜点点头，对小鹊儿说：“睡吧，好好睡觉，恢复的快。”小鹊儿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辛夷给黎明曜倒了杯茶漱口，也重新躺了回去。黎明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的都是钱寡妇这事。突然，她想到一件事。

丁香怎么办？

丁香和阿牛，现在也算快成了。一个外出历练，一个府内学习，就差一个契机便能成就好事。但是现在闹这么一出，钱寡妇几乎可以算是被玄枢庄上下逼死的，赖庄头难辞其咎。作为赖庄头的三女儿，阿牛还能接纳丁香吗？阿牛不接纳丁香，丁香虽然也不是不能嫁人，但是因为这种事拆散了有情有义的一对儿，黎明曜真心替丁香觉得可惜。

黎明曜来了这一年多，也明白了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这里的女人此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嫁人，靠着一个男人生活。有男人在，女人的日子还能过。没有男人，日子就完全过不下去。前有辛夷的娘窈娘，后有小鹊儿的娘钱寡妇。丁香如果不嫁人，黎明曜也不是不能养她，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待多久。如果她比丁香先走，总得给身边人想好出路才行。

心有所属，那自然是最好的。

挠了挠头，黎明曜决定先睡一觉再说。上辈子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熬夜影响智商。

刚要睡着，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黎明曜睡意全无，轻轻翻身坐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细听，就听见门外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悄悄地说：“小姐，是我，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