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一时语塞,过了一会说:“就算是时疫,也应该报官,由官府出面,怎么能私自处理呢!”赖庄头又拱拱手,说:“姑娘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只想着让庄子上的人不染时疫,忘了这回事了。来人!”赖庄头回头叫了人来,让他们分头去找里正、县令、仵作等。
黎明曜悄悄吩咐丁香去请温言来,丁香点点头去了。赖庄头直直地看着丁香跑开,丁香闷着头往前跑,没看她爹。
等了一会,温言先过来了。黎明曜赶紧出言提醒:“大哥哥别过来。”温言在她三步外停了下来,看着辛夷递给他的口罩,奇怪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黎明曜说:“大哥哥先把口罩戴上,对,挂耳朵上。是这样的大哥哥,赖庄头说,钱寡妇染的是时疫,把她们母女俩锁在家里,想活活饿死。钱寡妇已死,可是小鹊儿现在还活着,我想麻烦大嫂请他们家医馆里的大夫来看看,能不能救小鹊儿一命,再看看钱寡妇染的到底是不是时疫。”温言沉默了一下,说:“给小鹊儿看病不是问题,但是要判断钱寡妇是因何而亡,这需要通报官府,请仵作来验尸,开殃榜才行。”黎明曜咬咬嘴唇,说:“赖庄头已经遣人报官了,烦请大哥哥帮我去求求大嫂,无论如何一定只要秦家医馆的人来看小鹊儿,别家大夫我不认。”
温言告诉慎行,快马回家告诉大奶奶,再带一些可能需要的药来。然后转头对黎明曜说:“这一来一回,明天才能看到大夫。三妹妹先把小鹊儿交给下人看护吧。”黎明曜摇摇头,说:“赖庄头,麻烦你寻一处无人的空房子,我要亲自照顾小鹊儿。”赖庄头说:“小姐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说着就让人来抱小鹊儿。后面的庄稼汉一个都不敢来,一是黎明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威压实在太大;再者,他们也不想接触患了时疫的病人。
赖庄头心里把这些人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但是面子上还得装,继续说:“小姐这实在不成体统,还是交给我们来做……”黎明曜不和他废话,一个眼神递给温言,温言旋即开口:“赖庄头就按小姐说的做吧。”赖庄头见温言发话,只能说好。
后面的庄稼中有一个中年男子跳出来说:“小姐,小鹊儿还活着,小姐想救她理所当然,但是钱寡妇已经死了,而且是时疫,这该怎么处理?”黎明曜看也不看他,说:“等官府来了,按律处理。赖庄头,还是先把小鹊儿安顿下来吧。大哥哥,这里就麻烦你帮我盯着,好吗?”
温言点头同意,赖庄头找了个庄稼汉给黎明曜带路,辛夷和丁香跟着就走。赖庄头说:“小姐,三丫头的娘病了,能不能让三丫头去看看她娘?就让小鸠儿代替伺候你可好?”黎明曜挥挥手说:“你们都不用来,我们两个够了。准备洗澡水给我送过来,我要多少送多少。还要准备米汤和晚饭。大哥哥。”黎明曜转过头来看着温言,说:“如果秦家的大夫来了,还请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黎明曜带着辛夷跟着庄稼汉走了,其他人看这里都定了,可就散开去做活了。黎明曜和辛夷两个人替换着抱着小鹊儿,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处破草棚子前,听那个庄稼汉远远地说:“小姐,就是这儿了,周围都没人住。”
辛夷气的要骂,黎明曜按住了她,让庄稼汉先走了。辛夷打开草棚子脱落了一半的门,只见里面灰尘铺地,蛛网结顶,怎么看都不能住人。黎明曜倒是不太在意,抱着小鹊儿走了进来,用脚踢了踢身下的灰土垃圾,对辛夷说:“整出一块地来放小鹊儿,等会人来了,再要铺盖被褥和稻草什么的。”
正说着,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黎姑娘,大爷让我送铺盖过来了。”黎明曜扬声说:“谢谢,放下吧。你先走我们再出来。”等门口没动静了,辛夷才出来拿东西。
两个人轮流动手,终于整出了一块能放人的地方。辛夷把小鹊儿放在被褥上,这才有机会好好看她的情况。
小鹊儿六岁了,但是身量看着和去年见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更是因为生病,看着瘦小了一圈似的。小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白嫩都变成了青灰,嘴唇发白,手臂细的仿佛能折断。黎明曜解开了小鹊儿的衣服,看到这孩子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身上居然还有各种伤口。辛夷一时没忍住,哭了。
黎明曜看着小鹊儿这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检查了小鹊儿的身前身后,转过头来对辛夷说:“小鹊儿得的可能根本不是时疫。”辛夷大惊,说:“那钱寡妇……”
“可能也不是。”黎明曜眼神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