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燕国裂,梁国乱!

洛显之的反间当然不会就此停止,对于大多数的君王来说,仅仅让两人怀疑就足够了,但燕国毕竟曾经有慕容恪留下后手,所以怀疑加上功高盖主,燕国已经滑入不可逆转的深渊中,洛显之想要让这个进度加快,那就需要再给燕国皇帝添上一把火。

而添火的人实在是过于好找,在燕国中有多少支持慕容垂的人,就有多少对慕容垂嫉恨的人,这些人相当的好收买,只要他们在皇帝旁边说些话,就胜过千兵万马。

谢道韫是全程目睹了洛显之的举动,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君,你为何让人劝谏燕国皇帝,不要怀疑慕容垂的忠诚呢?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是啊。

不继续进谗言,而是费力的给慕容垂解释,这不是洛显之应该做的。

洛显之放下手中的书,沉吟了一下后问道:“夫人,想要毁掉一个人,最差的办法就是直接进献谗言,那是一种直接的对抗,所有人都知道你说了坏话,如果没能成功除掉自己的敌人,那接下来所迎来的就是最强烈的打击,其他人也会对伱升起警惕。

没有人喜欢一个背后说人坏话的人,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这是一种不够君子的行为,只有小人才会去做这种事。

如果皇帝足够英明的话,这种进献谗言的方法是不会有太大效果的,或者说会让皇帝潜意识产生一种轻微的抵抗心理,燕国皇帝虽然只是中人之资,但他本身不是滥杀的人,不是那种极度偏执的人,所以现在他和慕容垂之间还没有彻底的撕裂,这就是原因。

燕国皇帝对慕容垂已经非常的怀疑,但因为当初进言的人,实在是太过于赤裸裸的进献谗言,这让燕国皇帝潜意识中,产生了一点点的警惕,这其中会不会有一些误会。

那到了现在,该要怎么做呢?

既然正面对抗不够,那就要背后捅刀子了,想要背后捅刀子,就要得到皇帝潜意识的认可,这种认可是什么?

就是进献谗言的人,不能和慕容垂敌对,如果就连和慕容垂不是敌对的人都说出了同意的话,这种可信度就相当的高了。

可以说一个是小人的谗言,一个是忠正体国的谋国之言,你可以将之称之为一个忠臣用自己的信誉来诋毁慕容垂。”

谢道韫擅长的是文辞等物,对这种政斗当然是不太明白的,她听明白了一点,但更多的地方更加疑惑道:“既然最终还是要诋毁慕容垂,那为什么又要给他开脱呢?”

洛显之笑着说道:“开脱的原因当然很简单,给他开脱才能够证明是偏向慕容垂的,在燕国皇帝的心中留下了这个潜意识。

然后再盛赞慕容垂的优点,说他忠诚,说他有才能,说他简直就是王莽在世,说他有魏武帝的才能,总之说他所有让皇帝担心的点,将这些大加赞扬,说整个燕国的人都认可这些,然后对皇帝说不用担心,夫人认为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谢道韫再不懂现在也明白了,还能怎么样,如果燕国皇帝还能够忍受的话,那要么就是圣君,要么就是乌龟。

洛显之再次开始读书,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指节白皙,真不愧是江左人所称赞的君子,端正有仪。

……

蓟城。

自那些传言愈演愈烈之后,燕国皇帝就一直都很是担忧。

他的近臣见状知道机会到了,于是便进言道:“陛下,臣以为您实在是不需要这般担心,雍王又怎么会造反呢?”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慕容垂不会造反,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慕容垂不会造反,是为什么?”

近臣便直接跪在地上道:“陛下,臣虽然对雍王的了解不够多,但也曾听闻过国中的百姓称赞他忠诚,在百姓的口中,他的名声很大,一个人可能会有偏见,但百姓众口多称赞的,应当是不会错的。

臣认为,国家不应该怀疑那些有才能的人,雍王有卓绝的才能,百姓和官员都认可,如果没有雍王的话,那国家可能不会是梁国的对手。”

燕国皇帝已经开始眉头大跳了,他怒喝道:“你说什么?百姓交相称赞?朕为什么不知道?都是刁民!”

近臣心知有效果,心中大喜,又煽风点火道:“陛下,百姓总是喜欢那些传奇的故事,雍王一人平定关中,所以国中的百姓称赞他,一个忠臣受到称赞,这正是我大燕的民风所在啊,这是陛下的丰功伟绩。”

燕帝咆哮道:“够了,什么忠诚,如果他真的忠诚,现在就不应该待在关中,而是应该来到蓟城,所谓忠诚,不过是因为他背叛的成本太高,而对朕手中的军队还存在着畏惧而已。

不行,朕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

近臣仿佛被皇帝的言语所震惊,大惊失色道:“陛下,难道您真的怀疑一位宗王的忠诚吗?

雍王有高尚的品德,卓绝的才能,崇高的威望,以及传承自武皇帝高贵的血脉,这样高贵的人,难道您竟然怀疑他的忠诚吗?”

高尚的品德!

卓绝的才能!

崇高的威望!

高贵的血脉!

这些词语一字字一句句全部扎在了皇帝的心里,用这些词语形容的臣子,真的还能算作是臣子吗?

他才是慕容氏的大宗,他才应该去做皇帝,而不是朕!

燕国皇帝阴森森的问道:“雍王真是优秀到了极点啊,数遍整个宗室中,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在宗室中,喜欢雍王的人应该不少吧,唉,这是朕的疏忽啊。”

近臣顺着皇帝的话说道:“是的,雍王是宗室的骄傲,臣知晓宗正曾经说过,如果慕容氏尽皆是雍王这样的人,那我大燕就可以统一天下,成为天族了。”

燕国皇帝沉默了一瞬而后缓缓说道:“朕知道了,朕应该封赏雍王,遵从百姓的意志。”

他的声音就如同万年玄冰一样的寒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

一封旨意从皇宫中发出,大批的禁卫冲出,他们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简单,那就是抓慕容垂的同党,皇帝已经确定有许多人在阴谋的反对他,其中尤其是以宗室最为严重,他们想要换一个皇帝上去。

皇帝还认为有渤海高氏这样的士族,也和慕容垂有所联络,他发动了一场清除反对势力的清查,在这些权贵的府中开始翻找那些可能存在的和慕容垂之间的书信,以及那些可疑的物件。

还有那些能够证明,他们妄图对皇帝不利的东西,这些东西颇有些自由心证的意味,尤其是从那些记载中,皇帝只要看到批评自己的,就认为这是在配合梁国以及慕容垂打压自己的威望,但实际上,对皇帝的批评是非常正常的,自古以来就如此,只要那些暴君和昏君,才不允许臣子批评自己。

因为在古老的邦周时代,这个道理就已经被盘得很是清楚,身为君王,本来就会被蒙蔽,大多数的人都有求于君王,所以都会恭维着君王说好话,一个人如果只听好话,不去听那些逆耳的忠言,那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君王就更是如此,所以允许臣子的批评,就算是这种批评不对,或者充满私心,那也是应当是被允许的,因为如果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话,那么那些真的有诚挚言语的人,也就不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