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献不知道容山隐是苗疆十八堂收留过的孩子,容山隐从来不曾说过苗疆十八堂的事。
那么十八堂遇害,很可能与容山隐无关。
她错怪他了,她还以为容山隐和谢献里应外合,要歼灭苗疆十八堂。
没等温月想明白更多的事。
忽然,一道飘逸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手中的烟尘弹药砸地,白烟四起,遮挡住谢献的目光。
小主,
但由于是雨天,空气湿润,迷雾弹维持不了太久,追兵还是紧追不舍。
温月被一只健硕有力的臂骨揽住,腰肢死死扣在男人的臂弯里。
她不笨,知道是有人环抱起她,趁乱掳走了人。
温月被陌生人抱在怀里,温热的胸膛紧贴上她的后脊,坚实的肌理流畅,没有起伏,一马平川。
即便没看清恩公的脸,温月也明白,是个男人。
她想回头,可还没等脸转过去,修长如玉的指骨倏忽搭在她的下颚,死死钳住脸颊,阻止温月偷偷摸摸的动作。
“还有暗箭,别探头。”
温月耳畔,传来男子低沉沙哑的告诫。
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
没等温月思考太久,下一刻,箭雨如蝗。
男人抱她更紧,甚至逼迫她低头,让温月整个人能蜷缩在他怀中。
对方成了替温月挡灾的屏障,他为了救她,甚至甘心豁出性命。
为什么?
温月来不及问,恍惚间,她听到一声箭矢没入皮肉的钝响。男人闷哼一声,血液爆开,被淋漓的雨水氤氲。
草木香味裹挟浓烈的血腥味,兜头卷来,钻入温月的鼻腔。
她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无事。”男人一心救她,不图回报。
没等温月说出什么话,她被抛到一处京城远郊的荒山,再抬头,一道染血的身影在林中流窜,最终消失不见。
温月眨眨眼,脊背上的温热触感渐渐散去。
她感到寒冷,哆嗦一下,跪倒在地。
小姑娘下意识摸了摸肩膀,身上的衣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全是男人流下的血,肩膀上还挂着一条无意中散落的发带。
温月取下。
这是一条竹青色的发带,尾梢绣满了云纹。
温月把它绕上腕骨,细心珍藏。
密林里,雷声大作,夏雨缠绵。
温月今日行刺失败,心里有了更多的考虑。
单凭她一己之力,恐怕杀不了谢献。
既然谢献是为非作歹的佞臣,她是否能从旁处下手,要他性命呢?
譬如,将他祸国殃民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天下人为刃,将其寸寸凌迟。
到那时,谢献的死,就成了民心所向。
温月懵懵懂懂,下了决定。
她想悄无声息完成这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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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的夜里,阴雨绵绵,雷声不断。
容山隐拖着这一具满是血污的身体,来到沈家的别院。
他强忍住胸口绵绵不绝的痛感,意识逐渐涣散,眼前的屋舍也叠出了重影,最终他扑通一声倒地。
夜雨浇灌,玉珠砸地,发出无尽的脆响。无数殷红色的血被雨水冲散开,浸入乌黑的地砖缝隙里。
容山隐浑身发冷,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
他咬紧牙关,希望今夜命大,别死在这里。
屋里,沈逸还在睡。
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则抚边征战的那几年,他没有一日能够安稳入睡。白天要带着守军巡察关外的戈壁与平原,防止那些虎视眈眈的蛮夷夏人发动突袭;夜里也要保持警惕,以免忽然出现紧急状况,新兵蛋子没个主心骨,乱跑乱窜导致炸营,惹得人心溃乱。
行军打仗积攒下的习惯,令他即便回到京城也睡觉很浅。
沈逸枕戈待旦,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他。
因此,屋外刚传来响动,沈逸便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
他跑出门外,看到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容山隐。
“阿隐?!”
沈逸头疼不已。
“你他娘的不要半夜擅闯我寝房好不好?怪吓人的!”
两人说好了,没有必要的情况,别在人前碰面,即便看到也要装作素不相识。
哪知今日,容山隐忽然发疯,这么不管不顾找上他,也不怕谢献放置在京中的爪牙发现。
不过,当沈逸去搀扶容山隐进屋的时候,他看到好友满身都是血,暗暗心惊胆战。
“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都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