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高焉一下车就往山坡走去,公孙珣接过指挥权,也只能干脆利索的下令让郡吏去呼喊传令,防止冷场。
“不许为猎物相争殴斗,不许越界拦截他人追索猎物,不许偷掠他人猎获,不许擅自射杀幼兽,违者严惩不贷!”
“为期三日,三日后午时公平称重比较,其中,单个猎物过两百斤者以双倍重为论,过三百斤者以三倍重为论,熊虎彘再加倍!前三名优胜者郡君将有大赏!”
“猎获本身,全归本队所有,可以直接发卖,也可以无偿取用安利号赞助的粗盐现场进行腌渍,官府疑虑不管!”
“有勇猛过人射虎杀熊者,格外有赏!”
传令的郡吏负着旗子四处传达号令,而随着他们话中的言语,眼前这个布满了旗帜的山林边缘也终于是瞬间沸腾了起来,不少人摩拳擦掌,也有相近的队伍互相举着旗帜示威。
不过,配合着他们旗号上种种怪异名号,总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的。
“午时准点击鼓开猎!现在先立帐升堂!”眼看着高焉和张俭还有几个儒生在山坡上开始置酒饮乐,明明一旁还有郡丞在侧,公孙珣却是当仁不让的指挥起了这次的围猎的各种事项,而偏偏其他人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等人一走,便划好职责,分好区域,从称重的大秤到腌肉用的粗盐,全都要提前备好,务必做到井井有条!”
一时间,郡中官吏居然如指臂使,各自行事稳妥。
“文琪不去试试身手?”正在一旁整理弓箭的公孙域好奇问道。“我看你的那些属下也都去了……”
“是啊,审正南带着襄平县吏,韩义公带着我的义从,分成两队也要入山。不过既然高太守不想管这边的俗物,我就要总揽此事,也就去不得了……”
“那你还鹖冠束甲作甚?”公孙域无语至极。
“这不是显得威风吗?”公孙珣倒也坦诚。
公孙域一时无言。
“怎么,兄长也有试一试身手的意思吗?”公孙珣转口一笑,倒是打量起了对方。
“布告上不是说了吗?老夫聊发少年狂……”年近五旬的公孙域捻须言道。“我虽然闲居十年,但身体打熬却是一日未停,三日野猎而已,未必就比年轻人差劲!再说了,就算是不管个人,长居此处也总要顾忌乡里的……我们城中永宁亭的父老找到我头上,我怎么好意思不做这个领队呢?”
“这倒也是。”公孙珣赶紧颔首。“若是兄长你不做这个领队,永宁亭怕是不敢有人做的……”
公孙域一时得意。
“不过,我那侄子此番为何没有随兄长过来?”公孙珣忽然又好奇问道。“他如今岂不是正当年?”
公孙域爱子早丧,后来看上与自己爱子同名同龄的公孙度,又是帮对方娶亲又是帮对方求出身的,但偏偏人家有爹有娘,也没法真收了当儿子……所谓有义子之实而无义子之名。不过,这年头重要讲究一个继承香火的,所以他终于还是收了一个本家的族裔做了义子。
但是老年人嘛,一来是儿子早死,所以把那个死了的儿子想象的无限美好;二来,那个曾经的替代品公孙度着实是个人物,也确实很优秀……那么两两相加,就把后来领养的儿子给衬托的极度不堪了,也就难怪公孙珣这个老哥哥一提起自己义子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来了,”公孙域闻言果然又是一声冷笑,然后指向了远处山坡上正在拉起帷幕的太守所处地方言道。“捧着一本《尚书》,说是要请教太守学问……我就不懂了,咱们公孙氏时代边郡官宦,你便是做学问也得先懂得些边事吧?不立下武勋,谈何经文?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如此作态,怕不是公孙氏辽东一支要亡在他手上?”
公孙珣当即摇头笑道:“终究是自家子弟,兄长何必太过担忧?但有我们这些族中亲眷能有些出路,总是免不了他那一份安身立命之所的。”
公孙域收拾好弓箭,便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年纪极小的族弟一眼,却又坦然嗤笑:“文琪若有事,且回来再说,咱们兄弟之间不必顾忌……”
公孙珣当即会意点头。
时间转瞬来到正午,耳听着周边击鼓如捶,居于半山坡上的公孙珣却是亲眼看见足足五六千人的队伍按照各自路线,分列往山中喧哗而去了……一时间旗帜分明,刀枪闪耀,外加猎犬奔驰嚎叫,倒是真有几分沙场气息了。
当然了,一个很可惜的事情是,山岭上只能用所谓‘果下马’,也就是山岭间常用的负货矮马来驮运猎物……这年头,只有高句丽骑兵因为所处地形的缘故才会以这种矮马为战马,别的地方只是用来驮货而已……总之,大部分用于平原驰骋的骏马都留到了原地,而没有足够雄壮的战马,却也不免少了几分气势。
而更让公孙珣感到可惜的是,眼前这么多堪称出色兵源的壮丁,乃是太守一张布告招来的人马,数日后就要散去,跟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否能成?
“令君!”
就在公孙珣束甲鹖冠,坐在半山坡上看着行猎队伍往山中进发时,王修却手捧账册在旁欲言又止,他是少数没有主动参与狩猎,而非是被涮下来的襄平县吏。
“何事?”公孙珣头都没回。
“是这样的,安利号所提供的粗盐、赏钱都已经送来了,但各处队伍遗留的马匹和驻留人员所需要的粮食、草料却没有太多……你看,是不是可以让县中速速从城内发一部分粮草出来?”
“这是郡中大事,”公孙珣豁然起身,然后负手往后走去,似乎早有准备。“哪里能让县中出钱,太守不就在山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