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留了你一命。”洛萨的语调中带着不解和试探，“为什么？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加罗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篝火的光辉映照出她手中握着的物件——一根细绳串着一颗小小的獠牙，大小不过她的小指。

“是古尔丹救了我。”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说这是我的母亲的獠牙。他让我记住她。”

洛萨的目光停留在那枚微微旋转的獠牙上，心中五味杂陈。那獠牙令人厌恶，却又充满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洛萨知道，它对加罗娜来说是无价的。他不禁联想到自己对过去的珍藏，一缕头发或一枚戒指——纪念那些已经离去的人。

洛萨回想起自己曾劝说莱因，不要让塔里亚与兽人交谈。但此刻，他终于明白莱因的远见。加罗娜毫无疑问是美丽的，也是强大的，但她更是一个愿意回应善意的人。她的坚强背后，藏着深刻的痛苦和挣扎。

这时，卡德加开口了，声音柔和却充满回忆的重量：

“我六岁时被送到基尔加丹。”少年法师的语调因夜晚的掩护而低沉。“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和兄弟姐妹。对他们来说，把我送去基尔加丹是家族的荣耀，因为他们的儿子将成为达拉然的一部分，追随最强大的法师学习。而对我来说，唯一的荣耀是……我最终逃离了那里。”

他看向加罗娜，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像是在责备自己的懦弱。加罗娜凝视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最后轻轻点头。

“那么，”洛萨插话道，语气试图缓解气氛的沉重，“这真是一场……引人深思的谈话。”

他仰躺在睡袋中，伸展身体，感受着背后的坚硬地面。随着其他两人轻微的翻身声响起，洛萨闭上了眼睛。但在他紧闭的眼睑下，那枚小小的獠牙却依然清晰如初。它在篝火光影中旋转，握在那双强壮而优雅的绿色手中，似乎将过去的痛苦与希望一同映射进了夜晚的沉寂。

夜空如黑幕般笼罩着大地，却被点点火光撕裂，映照出地狱般的场景。烈焰吞噬了一切，染红的天空仿佛在为鲜血与死亡作画。远处的惨叫声隐约传来，像是亡者的挽歌，又如恶魔的低语。古尔丹站在高处，俯瞰这片被屠戮淹没的土地，心中涌起深深的满足。

他眯起眼，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仿佛想将血腥与烟尘一同吸入肺中。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导师，他的顾问——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也是这一切的缔造者。

“北方、南方、东方、西方，”萨满低沉地吟诵，干枯的手指划过虚空，指向四方，“这一切都将属于我们。”

古尔丹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燃烧的废墟与绝望的逃亡者。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被某处的动静吸引。

“那些人类……”他皱起眉，目光停在远处山路上。细小的身影如蚂蚁般匆匆移动，背着行囊，沿着崎岖的小路奔逃，仿佛试图逃离死亡的阴影。

“告诉我，老师，”古尔丹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好奇与讥讽，“他们要去哪里？”

“暴风城，”导师在他身旁低语。这个名字从导师的嘴中吐出时，声音如沙砾摩擦，沉闷却充满威严，仿佛每个音节都蕴含着燃烧的力量。

“他们的伟大城市。”导师的语调中充满轻蔑，那种轻蔑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仿佛早已笃定这座城市将被踩在他们的脚下。

古尔丹的嘴角扬起一个冷酷的微笑。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些逃亡的人类，仿佛在看一群无意义挣扎的虫子。

“啊，是加罗娜逃往的地方。”他随意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嘲弄，又夹杂着某种隐秘的情绪。

话音未落，他转向导师，试探地说道：“我把她带到了这里。为了你。”

他的语气充满期待，渴望听到赞许的回答。古尔丹笃信，他的导师一定会认可他的忠诚与智慧，会称赞他深刻理解了那黑暗的真理，并完美地将它付诸实践。然而，导师没有如他所愿地赞扬他。那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斗篷深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古尔丹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他垂下头，像是一个被忽视的学生，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当传送门打开时，我们将率先攻占这座城市。”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火焰般的炙热与侵略。

他直视导师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语气中多了一份恭敬与献祭般的狂热：“我们会以你的名义命名它。”

片刻的沉默后，导师终于发出了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如同冰冷的利刃划过空气，让古尔丹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以我的名义？”导师轻声重复，语气中既带着讽刺，又夹杂着些许嘲弄。“古尔丹，你将看到真正的力量，看到那黑暗深渊的真相。到那时，你会明白，这一切的名字，早已不重要了。”

古尔丹的心猛然一沉，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这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黑暗所赐予的力量。

他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如您所愿，老师。”

夜风吹过，火光跳跃，远方的逃亡者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而古尔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里，仿佛透过层层阴影，窥见了即将到来的毁灭与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