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阿弥震惊地呆在原地——经历神族青帝与凡人女帝的故事,他原以为帝姬这一生是绝不会去沾染情爱的。
她生来洒脱,十六年来住在砚池台中,日复一日地练剑,每年几乎只见过女帝两面,一面是除夕,一面是女帝生辰。
可以说,她算得上是无父无母。但十六年来,阿弥从未听她有过任何怨怼,也没有一丝伤感。
她于这世间情感的反应,都迟钝而淡薄。一入仙门,她便自然而然地斩断了与尘世间所有的缘分,没有分毫留恋。
即使后来国破家亡,她也未曾回来看过一眼。
然而此刻,她垂着头,任由那个虚弱至极的神君亲吻她的眉心,一言不发。
她必然不是因为什么对方的地位更高的缘故,帝姬生性就不喜这些阶级桎梏,也不敬天地鬼神。
毕竟她七岁时就能问出那句:皇帝为何只能一个人来做?难道不能人人都做皇帝吗?
他初时骇然,后来也逐渐习惯她这种视皇权为无物的作风。
阿弥眼见她长发缝隙里露出的后颈,浮上从未见过的薄霞色彩。
可她始终沉默着,紧绷的背脊线条像竹,坚韧纤细而倔强,不肯给出一点回应。
过了许久,她才问了一个与风月无关的问题,“你刚刚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时嬴低低答道:“魔气并未认他为主,他也并未入魔,尚可一救。”
但其实只是这些并不足以令他动容,因为剥离魔气实在过于惊世骇俗,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成功。
可看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为了萧玄岭那般不顾一切,好像回到千年之前,他第一次经历飞升之劫。在魔族围攻之下,天际阵阵惊雷划破苍穹,前任苍黎帝君一把将他推出战场,坚定地对他说:
“活下去。”
他没有成功渡劫,反而沉睡一千年,而他的父君,也因身中九渊魔气,不愿成为魔尊的傀儡而自尽当场。
好似风起于青萍之末,散于微澜之间,唤起灵魂深处的迟缓疼痛,令他想去尝试挽回这一切。
时嬴冷静的回答让她镇定下来,“倘若他入了魔,你是不是就一定会杀死他?没有……例外吗?”
时嬴几乎没有犹豫地承认了。
下一刻,谢拂池已经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道:“魂魄离体不能太久,该回去给小皇帝还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