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含笑抚须,举手轻摇。“大王谬赞,彧不敢当。且陛下待我甚厚,不敢背弃,为天下笑。且大王麾下贤者甚夥,前有杨黄二公引导,中有张虞二相辅佐,又有张子布、王景兴辈外抚州郡,后有少年英俊无数,不必彧充数矣。”
孙策笑笑。“荀君忠贞,令人钦佩,孤亦不敢强人所难。只是奉孝若听了,难免失望。这样吧,荀君也不必急于决定,且在平舆住着,与亲朋故旧盘桓几日,待孤解决了兖州的事回来,再向荀君请教。”他顿了顿,又说道:“荀君在关中行新政,自谦得其形,不得其神,可知为何?”
见孙策有意软禁自己,荀彧心中不快,正欲严辞婉拒,听得孙策此言,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一句:“还请大王指教。”
“欲观全局,当如飞鸟,俯瞰天下。欲知究竟,当如游鱼,深潜水底。飞鸟翱翔于天,一日看见千山万水,固然一览无余,却过于轻松,不知跋涉之辛苦。鱼潜于草底淤泥之中,所见不过方寸,却能冷暖自知。荀君是飞鸟,飞得高,看得远,潜得却不够深,未免泛泛而谈。不妨将汝南当作一亩之塘,品品这人间冷暖,才能真正通透。”
孙策直起身,拍拍大腿。“与荀君一席谈,虽不尽兴,总算有所进步,甚好。希望下次会面,能再听到荀君高论。荀君,孤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看……”
荀彧措手不及。他真正想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孙策又要逐客了?
“彧冒昧,敢问大王是要去兖州吗?”
孙策皱了皱眉。“孤闻,关西天子有三杰,荀君佐大政,刘晔佐军事,刘巴佐民生,可有此事?”
“虽不中,亦相去不远。”
“那荀君还是安心研习新政吧,军事上的事留给刘晔处理为好。”孙策笑笑,拱拱手。“荀君慢走。”
荀彧无语,欲言又止。孙策说得客气,说是让他和刘晔各负其责,其实是让他谨守使者本份,不要试图打探机密,有礼有节,倒让他不好勉强,只能苦笑告退。甄像引他出去,孙策起身,送到廊下,看着荀彧出去了,这才转身看看徐节,扬扬眉。
“如何?”
徐节笑盈盈地施了一礼。“还是大王识人,荀令君是飞鸟,高瞻远瞩,却不落实地。”
孙策哈哈大笑。“不比他为玉了?”
“玉还是玉,只不过是古玉。纵使大王巧手,怕是也难以雕琢。”
“我哪有兴趣雕琢他。”孙策耸耸肩。“你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