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昨晚睡觉时,就觉得像襄阳侯这样的热门权贵做寿,实在没有必要请自家的,后来细细度量了一番才明白,这不过是瞧在长柏和海家的面上罢了;若将来长柏真有发迹的机会,早一点做感情投资总是不错的,何况投资数额又不大。

正想着,便到了正堂,因王氏一行人来的早,客人都还未到,郡主索性请王氏带着女孩儿来给寿星翁磕头请安,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来阵阵说话声和大笑声。

明兰低头进去,只觉得脚下一软,原来屋里铺着厚厚的‘吉祥福寿’纹样的猩红驼绒毡毯,屋内很大,似乎是几间屋子打通了的,只竖了几面多宝格,格子里琳琅闪烁着许多精美华贵的瓷器古董做摆设。

屋内一片喧哗声,或坐或站了许多男男女女,正热闹的说着话,不过平宁郡主的娇笑还是最有穿透力,直传入明兰耳里。

“王家姐姐你来了。”平宁郡主缓步走来,对着王氏笑道,态度亲热。

王氏此人,说好听点是脚踏实地,说难听点是眼光短浅,自打断了与齐衡结亲的念头后,她便觉得于郡主无所求了,所以来往之间十分自然,并无多少谄媚奉承之意,与郡主反而倒能结交的起来。

王氏与平宁郡主寒暄后,立刻恭敬的给上首坐着一位老人家行礼,堆起满面笑容,嘴里贺寿道:“给老侯爷道喜了,祝老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起来,起来。”顾老侯爷满头白发,形容清癯,一身赭红色寿纹锦缎直缀,身材高大,精神饱满,看起来不过六十来岁。@他冲着王氏笑道:“先帝爷时,我与你父亲在甘陕总督麾下共过事,那会儿他捧着账册整日算计粮草,我就带着大头兵日日去找他要东西,好不好便是一番斗嘴。前几日我见了你家大哥儿,活脱脱你老子的做派,哎岁月催人老哟,一转眼就剩下我这老东西了喽。”

提起亡父,王氏眼角略有湿润,平宁郡主摇晃着老侯爷,笑道:“哎哟,王家姐姐是来拜寿的,您没事说这干嘛?”老侯爷似乎很疼爱这个女儿,连声道:“好好,我不说了,还不快看座;还有后头几个小丫头,是你家闺女吧?”

王氏忙让三个兰上前磕头,女孩们忙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照着事先演练好的,一齐脆声道:“祝老侯爷松柏长青,多福多寿!”

顾老侯爷受了礼,平宁郡主忙让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三个绣囊,算是老侯爷的见面礼,明兰接过绣囊,微微抬眼,总算是有机会抬头看了,只见老侯爷后头呼啦啦站了好些个青年,小的不过七八岁,大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面貌相似,估计都是顾氏本家人。

@平宁郡主指着他们,笑道:“这都是我本家兄弟子侄们,因瞧着前头客还没到,便先来给爹磕头拜寿来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便不必学那道学先生避嫌了。”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成亲的都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

老侯爷另一边站着许多媳妇姑娘,各个珠翠环绕,妆容端庄,平宁郡主又介绍道:“这都是家中的嫂嫂弟妹,这些是我侄女儿,大家伙都来认识认识罢。”

女人们走上前来,又是一番寒暄说笑,可苦了三姐妹,她们稀里糊涂的给许多太太行了礼,然后又叔叔哥哥弟弟的叫了一屋子,明兰磕头磕的晕头转向,站起来天旋地转,没想到体格健壮的如兰脚步不稳,把自己体重都压到明兰身上,害明兰差点摔个狗啃泥,多亏她人品好,好歹面带微笑的死命撑住了。

明兰手里又塞进许多锦袋,她习惯性的掂了掂,分量严重轻重不等,然后偷瞄了眼自己两个姐姐,如兰明显还没从头晕中缓过来,墨兰低着头,神情肃穆的嘴里念念有词,明兰轻轻侧过去听了,嘴角一翘,哦,原来她在默记这些夫人的来历姓名,不过最可怜的是王氏,今天她可破财了。

到底是男女不便,说了几句后,平宁郡主便带头将一干女眷统统引到另一处院子里,在一个宽敞的大堂屋里,摆好了许多锦杌高椅,然后女眷们各自坐下,丫鬟再奉上茶点果子,这才松快的聊起天,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客人陆续到来。

明兰乖乖的坐在一角,端着茶碗细看上头的粉彩,暗叹真是精品;旁边的墨兰和顾家的一个女孩聊着天,似乎是早就相识的。

“怎么齐国公府的人没来?哦,没早来?”如兰脸对着明兰,眼神却往顾家女孩那儿瞟。

明兰不知道她在问谁,而那顾家姑娘显然没领会,明兰叹口气,随口道:“大约和我们一样,冬日里头,想多睡会子吧?”

那边的顾家姑娘听见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生的娇俏可人,一派天真,她笑着对墨兰道:“你这妹妹真好玩。”墨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故作不在意的问:“这么一说,呃?连姐儿,适才怎么也不见老侯爷的外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