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中写贾环多是把他作为贾宝玉的对立面进行塑造的。一方面是为了突出贾宝玉形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现封建家族的嫡庶斗争。在书中描写的贾环确实是顽劣的,实际上曹雪芹对这个人物的描写更多是怀着可恕可怜之情的。
同宝玉相比,贾环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在长辈们眼里是无法被并肩看待的,即使是步其后而不可得。比如宝玉被允许在大观园里和姑娘们一起居住玩耍,而没有贾环的一席之地。
第24回,贾宝玉去贾赦处请安,被邢夫人拉去到炕上坐,百般怜爱。而贾环、贾兰来了,邢夫人只让坐在椅子上。石头记作者写道:“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
坐了不一会儿,就和贾兰一同起身告辞了。宝玉也要走,却被邢夫人留下来吃饭,还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他。同是孩子,而且都比宝玉还小,却是不同的对待,令人眼热。
我们看贾府的最高统治者贾母是怎么对待这几个孩子的。
贾母命人把自己的粥给凤姐送去,把一碗笋和一盘风腌果子狸给颦儿和宝玉两个送去,把一碗肉给贾兰送去,独没有想到给贾环送点什么吃的,作家这样来写这一细节不会是没有用意的。
当写宝玉、贾环、贾兰跟贾珍练箭,而贾母只问贾珍宝玉练的怎么样,还不无爱怜地叮嘱他:
“且别贪力,仔细努伤”。
贾环是不会得到这些怜爱的。在贾母眼里,宝玉是最受疼爱的,贾兰居其次,而贾环居第三而不可得,只有挨骂的份儿。
贾母不喜欢贾环,
这一点她自己也屡次表白出来。
贾母都这样对待贾环,更不用说别人了。由此可窥见贾母那偏心眼儿的可厌。
探春作为其亲姐姐也不见其对年幼的弟弟加以怜爱,可谓奶奶不疼、姐姐不爱。
凤姐在赵姨娘面前貌似爱护贾环,其实更是恨之入骨,说贾环“实在令人难疼,要依我的性早撵出去了”。
贾环弄洒了凤姐给巧姐熬的药,凤姐大怒。
赵姨娘也大骂贾环。
贾环愤愤地说:“我不过弄倒了药铞子,洒了一点子药,那丫头又没就死了,值得她也骂我,你也骂我,赖我心坏,把我往死里糟蹋……”。
贾环满腹委屈,可怜的很。
作为堂堂的贾政之子,贾环处在这样的境地中,确很不正常。
有人说至于环儿,自知庶出,亦知人以其庶出而贱之,于是生出两种心事:
其一,人既贱我,我亦自贱……
其二,因人之贱己,而羞,而忿,而恨,而妒,处心积虑以求报复,而忘自己已入于下流不堪之地…
“开夜宴异兆发悲音,赏中秋新词得佳谶”一回中,宝玉、贾环、贾兰三人各写了一首《中秋诗》,虽然作者遗漏了宝玉三人的诗,诗的内容我们无法知道了,但贾政有评价,贾政看了贾环的诗“亦觉罕异”。虽然贾政微讽宝玉、贾环,对二人写的诗不象贾兰那样“正统”而感到有些不满,但把二人的诗同唐代诗人温庭筠、曹唐的诗相比,可以看出贾环也是很有诗才的。贾赦也曾大力赞扬过贾环的诗,说“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又赏给贾环许多玩物。不管贾赦是何用意,但可以看出贾环的诗也是值得被肯定的。
贾政命三个子孙作词。
贾政评贾兰的诗是“稚子口角”;
而当贾环写完后,众人道“更佳”,贾政也不无满意地说:
“还不甚大错,终不恳切”。
众人带些奉承地说:“这就罢了,三爷才大不多两岁,在未冠之时如此,用了功夫,再过几年,怕不是大阮小阮了”。
贾政则还是替自己的儿子谦虚说:
“过奖了,只是不肯读书过失”。
贾环第一次出场是在“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一回。
贾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回家本来承望着能得到母亲的安慰,不想赵姨娘听了贾环的遭遇,并不心疼安抚,却像泼妇一样骂儿子是“下流没脸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把儿子当作自己争宠夺势的筹码,眼见儿子偏是一副不成才的样,赵姨娘还要随时替他收拾残局,更不见得能分出母爱来抚慰这不争气的儿子。她虽是贾环的亲生母亲,却心底狭隘,恶毒自私,更加身份低微,没有什么修养,自己尚且如同泼妇一般,哪里能教贾环什么好,就只会挑唆他闹事,贾环因闹事挨了打,赵姨娘又不能出面为他作主撑腰,最后倒霉的总是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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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母亲,赵姨娘对贾环的深刻影响也是不言而喻的,赵姨娘对宝玉和王熙凤是又嫉又恨,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用个什么法子陷害他二人,最好能把他俩弄死,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贾环成为贾府爵位的继承人,在魇魔法姊弟逢五鬼中,赵姨娘就用五百两银子请马道婆做法,想要彻底除去这两个眼中钉,她是这么说的:“你若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不怕不是我环儿的。”在宝玉二人弥留之际,赵姨娘见到自己愿望即将达成,竟然得意忘形,对贾母说出了真心话:“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贾母马上喝道:
“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