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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猜到了冯肆会提前联络戎州,只是没想到郑柏言会亲自来迎,他担心郑柏言这么急着来见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遂忍不住道:“我此来就是想帮忙的,郑公万不可有事瞒着我。”
“唉……”郑柏言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了一丝苦笑,“下官今日特地来城门相迎,主要是想先私下和王爷说说睿王的事。”
原本一见面季熠就想问悦知风的行踪,只是毕竟他和郑柏言也是多年未见,总要让对方有说几句寒暄的时间,现在郑柏言自己提,那正是再好不过:“老师如何了?”
“今日陇右军会送第一批物资过来,睿王此刻正在北城门迎他们。”郑柏言道,他正是趁着两拨支援同时到达,才挑着这个时间选择来城南接季熠,这样既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又不会给悦知风撞着,“下官想请王爷劝劝睿王,让他尽快离开戎州。”
睿王身系整个西南,他在疫区会给郑柏言多大的压力季熠也是能想象的,不过郑柏言错估了他对悦知风的影响力,那老头可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乖乖离开戎州。
“我做不得老师的主,郑公这可是抬举我了。”季熠想到悦知风待着不肯走的这几日,郑柏言担着多大的干系,这毕竟也是个花甲老人了,于是放软语气宽慰道,“我是听得戎州刺史如今是郑公,才放下悬着的心的,郑公不必太过焦虑,老师定然也是如此想的,只要方法得当,疫病可防、可控、也必定可治。”
季熠于是把他们一路经过的嘉州、眉州等地的情况先捡重要的说了几件,尤其是禾神医对疫病的治疗判断,又问了郑柏言如今戎州的病人数量与隔离防治进行得是否顺利。郑柏言则有问必答,一桩一件都说得准确而仔细,他的神情比季熠预想的要沉稳镇定得多,看来他并非是对抗疫没有信心,而是情感上不希望悦知风冒任何风险吧。
戎州最先发现疫病的村落是在僰道县与邻县夹缝中的山区,因为那边常年人迹罕至所以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那里还有村子和人。但是就在大约不到半个月前,有人偶然间途经了那个村落,那人在村里病倒了。原本这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那个村子非常闭塞,平日也很少有外人出入,村民都十分淳朴,谁都没有发现有异常,后来村子里的僰人医者替那个路人治好了病,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离开之后,村子里就爆发了疫病。
“一开始村民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病的可怕,因为他们素来有病都是靠村里僰医治疗的,他们信奉所谓‘小病靠医,大病看命’,所以并没有对疫病太在意,直到这个病在几天内迅速感染了小半个村的人,他们才感到了害怕。”郑柏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半是惋惜半是懊悔的语气,“少民与汉民在文化、习俗、生活和思想上差异很大,尤其僰人大多离群索居,又喜欢找僻静偏远的山林定居,我朝虽然厚待少民,但也不能强行去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
郑柏言惋惜的是,在他辖下的这群无辜的僰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懊悔的是他没有更早给予这些僰人更多的关注。
“那疫病后来是如何传到县城里的呢?”季熠手里不紧不松地牵着缰绳,问话的时候看着郑柏言,问完则又用眼余光左右扫着街上偶尔走过的路人 。
“那村子里一共不到两百住民,一下病倒了几十人,村中僰医也救治不过来。一边是缺医少药,一边还有人继续病倒,所以他们派出了几个青壮村民到县城求医。”郑柏言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一声,“城中的医馆起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病,但汉人的医者大多不愿意去少民的村寨行医,所以就让他们把村民送来县城里医治。”
听到这里,其余人也就明白了,病人一到城里的医馆,接触到的人就都有了被感染的可能。县城的人每日流动量大,所以才会突然爆发大量的感染。
根据郑柏言的说法,来州衙报告疫病情报的医馆并不是第一个接诊的医馆,他们是第一个确诊病情的医馆。所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别的人和这群进城求医的僰人村民接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