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全部白白送死有什么区别?”在水师中地位仅次于吴全美的李德麟开口,阴沉着脸说道:“就算能剩点战船和水手回来,我们大清水师也彻底完了,那怕是长毛的鄱阳湖水师,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全歼我们的残部。”
吴全美哑口无言,益发心如刀绞,根本不敢想象去正面攻打吴军主阵地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出征时的八千水师勇士能够活着回来几个。
这时,清军水师诸将中最为奸猾的叶常春(史实人物及性格),突然开了口,阴森森的说道:“军门,如果你想保住我们大清水师,保住我们的弟兄,那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吴全美问道。
“打不过吴贼,被迫撤退。”叶常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说道:“到了河口后,我们故意只对没有吴贼驻军的沙洲江心岛开炮,我料那吴超越奸贼必然会明白我们的意思,也肯定只会对着江面开炮,敷衍几下后,咱们掉头就跑,回来就说吴贼守卫严密,炮火勐烈,不是吴贼对手,被迫撤退。”
“妙计!”李德麟叫好,又建议道:“我们还可以把一两条已经没有维修价值的战船故意让给吴贼打沉,回来更有交代。”
“文中堂如果问起,军门你就说制约不住船队,也找不到带头逃命的船。”叶常春又说道:“如果文中堂再有什么话说,你就要他这个监军也到第一线督战,我料他绝对没这个胆量!”
清军水师众将一听叫好,吴全美却犹豫着下不定决心,李德麟则又低声说道:“大帅,这是保住我们大清水师的唯一办法,这么做说不定还可以逼得罗刹人改变战术,甚至逼得罗刹舰队自己去当先锋,到时候我们再卖力作战,也不辜负朝廷对我们的如天之恩。”
吴全美还是不吭声,只是眼中有些光芒闪烁…………
…………
经过一天多时间的准备后,第三天的清晨,按照沙俄舰队的要求,清军水师倾巢出动,在吴全美的率领下先行向上游开拔。文祥则照例带着自己座船躲到了沙俄舰队之中,和沙俄舰队一起缓缓西上,耐心等待清军水师主力先和源口吴军打一个两败俱伤。
消息传到源口,吴军最精锐的直系兵团与第一兵团立即进入作战状态,吴军水师也全部出港,向上驶出沙洲南航道,到沙洲上游的水面开阔处,在顺风顺水的有利位置等候命令。而确认了仍然是清军水师担任前锋后,吴超越也马上传令各处炮台,要求不得命令不许开炮,尽最大可能争取避免先与清军水师打消耗战。
早就已经是遍体鳞伤的清军水师主力来到源口附近时,首先映入吴全美等清军将领眼帘的,是悬挂在两岸高处的两道巨大条幅,一道写着‘大清水师兄弟,别给罗刹人挡炮弹’,另一道则写着‘让罗刹人先上,我们奉陪到底’。结果吴全美看了难免苦笑,说道:“还真和我们心意相通。”
受命担任前队是清军将领中最滑头的叶常春,带着十来条战船和一条受伤严重的红单船小心翼翼逼近吴军阵地间,叶常春心里也一直在打鼓,生怕吴超越误会清军水师的来意抢先开炮。结果还好,叶常春所部都进入到了吴军河口主阵地的射程范围了,岸上的吴军阵地仍然还在保持沉默,叶常春这才长舒了口气,吩咐道:“打旗号,开炮!”
旗号打出的那一刻,叶常春又勐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赶紧想要阻止传令却为时已晚,他的船队已经对着没有吴军驻扎的沙洲江心岛开了炮。叶常春也顿时叫苦,只得对天祈祷道:“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误会,千万别不看清楚我们打那里就开炮。”
还别说,清军水师战船的炮声响起时,吴超越的心里还真的沉了一下,几乎以为被迫要先和清军水师决战。好在吴超越还算有点耐心,没有急着下令开炮还击,然后再当看到清军炮弹全都打到没有吴军驻扎的江心岛上时,吴超越顿时放声大笑了,大笑道:“不愧是跟了向荣多年的大清水师,向荣那一套敷衍手段玩得真熘。”
再接着,被清军水师的头号滑头叶常春料中,吴超越只稍一盘算,马上就命令河口炮台对着江面无船处打实心炮弹,同时命令其他炮台继续保持沉默,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开炮。见此情景,大喜过望的叶常春赶紧转移水手,把随军带来那条已经没有任何维修价值的红单船士兵腾空,然后马上带头掉头逃命,其他的清军战船一看旗舰逃命,也毫不犹豫的全部掉头逃跑,留下那条已经没有士兵的破船飘在江上给吴军炮台当练习靶。
原本吴全美还想再派一支船队敷衍一下,结果也是天遂人愿,偏在此时,江面上突然北风大作,吹得逆风进攻的清军水师船队东倒西歪,互相碰撞。吴全美一看叫了一句天助我也,更加不客气的下令马上撤退,带着清军水师主力一熘烟的逃往下游向文祥交差。
撤回到高湾村一带与沙俄舰队会合后,吴全美等水师将领当然被暴跳如雷的文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胸有成竹吴全美则振振有词,一口咬定是吴军炮火勐烈,自军招架不住才败退下来,又把主力撤退的原因推给了天气。文祥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