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抚台还说,如果曾部堂你不想逼死他的话,就请别再向他伸手了。”郭嵩焘神情痛苦的说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大帅你的军队到了江西,他就不应该再继续承担那十四个营的四成军饷,应该请大帅你在江西地方上自筹。”
早就知道已经被榨干的湖南几乎毫无可能再榨出油水,但是亲耳听到了骆秉章的答复后,可怜的曾老师仍然还是大失所望,只能是继续打学生的主意,问道:“那慰亭那里怎么说?”
“吴抚台答应承担我们十个营的军饷。”郭嵩焘稍微打起点精神。顺便提醒下,此前吴超越可是只承担不到六个营的军饷。
“始终还是慰亭啊。”曾老师几乎落泪,然后忙又问道:“那武器和粮草呢?”
郭嵩焘苦笑,答道:“吴抚台要下官问你一句,他怎么给你送粮食武器?湘军主力南下江西腹地,水路不通,湖北的粮食怎么才能送到前线?”
“走陆路。”曾老师几乎就想脱口说出这个答案,但又强行忍住再怎么只会结硬寨打呆帐,曾老师也知道陆路运粮路途消耗恐怖,不要说湖北很难承担这个消耗,就算勉强可以承担,吴超越也无法向满清朝廷交代满清朝廷绝不允许吴超越干这样的蠢事!
目光茫然的盘算了许久,曾老师这才又向郭嵩焘问道:“那慰亭在战略战术方面,可有什么建议?”
“没有。”郭嵩焘摇头,“他只说他愿意承担十个营的军饷,以及力所能及的粮草,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
“他是知道老夫肯定不会听,所以才不想再浪费口水了啊。”
曾老师又是一声由衷的哀叹,眼角还忍不住有些泪花闪烁。伤感够了以后,曾老师这才坐到了地图沙盘面前,研究忤逆而又君子的门生此前最后提出的建议进兵彭泽!
从后勤补给方面考虑,进兵彭泽无疑是湘军的最好选择,有长江这条大动脉为依托,湖北的军饷粮草可以通过水路源源不绝的送到前线,同时湖南方面也可以伸出援手,帮助湘军彻底解决粮草问题漕运断绝,湖南的粮食大量积压,只缺银子不缺粮。所以湘军只要是沿着长江进兵,就永远不必担心会断粮。这也是湘军能够围困九江一年多和围困安庆两年的最关键原因。
从战略上来看,进军彭泽也无疑是一步妙棋,彭泽是江西的东大门,也是战略要地安庆城的外围屏障,拿下彭泽就可以对安庆形成直接威胁,而安庆在战略大局上又是太平军首都南京城的外围屏障,湘军如果能继续东下又拿下安庆当然最好,马上就可以象一把匕首一样抵在洪秀全和杨秀清的后腰眼上。就算湘军拿下彭泽再没力量继续攻打安庆,也可以逼迫太平军从徽北和苏南抽调主力回援安庆,围魏救赵缓解各地清军所面临的压力。
当然,进兵彭泽也是一着险棋,有很大可能会彻底激怒太平军,导致太平军主力的全力反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湘军和曾老师一起砸得粉粉碎!
危险与机遇并存,窘迫的处境和光辉的前景同列,迟疑不决之下,在战略战术方面很少听取别人意见的曾老师难得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与湘军众将及麾下幕僚商议讨论进兵彭泽的计划。然而令曾老师意想不到的是,虽说湘军众将和郭嵩焘、刘蓉等人倒是意见不一,赞成和反对者皆有,在湘军中很少说话的左宗棠却意外跳了出来,吼声如雷的反对这个计划!
“不能进兵彭泽!最好的进兵时机是刚打下湖口的时候,但大帅你错过了!现在进兵彭泽,已经晚了!败逃到彭泽的长毛发匪军心已定,士气已复,城防工事也已经建立完善,现在进兵彭泽毫无胜算,孤军深入还有可能被发匪反包饺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