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说啦,陛下有没有想过,出错的是陛下,而不是大臣?”
韩孺子扫了一眼东海王,“看来你真有话要说。”
“嘿嘿,陛下让我说,我怎敢藏私?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东海王神情一暗,马上又恢复正常,“不对,应该是罗焕章说的,他说:皇帝虽是天下至尊,可也有自己不能做的事情,比如皇帝总不能亲自去教人种地吧?因此,君有君德,臣有臣责,民有民分,各安其位,方能天下太平,若有一方逾越,难免麻烦不断。”
这听上去的确像是儒生的看法,韩孺子道:“你说是我过界了?”
“皇帝嘛,应该有这个权力吧。”东海王不肯把话说死,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你之前总说自己当皇帝之后如何如何,那不叫逾越?”
东海王神情尴尬,“陛下记得真清楚。容我斗胆说一句,那都不叫逾越:皇帝可以兴建宫室,可以广纳美女,可以骄奢无度,可以报仇血恨只要是满足自己,就不叫逾越。除此之外,打仗是武将的事,治理天下是文臣的事,陛下却要样样亲历亲为,文臣武将不知所措,自然显得有些笨拙。”
“你是让我做昏君、庸君?”
“我可没这么说!”东海王瞪大双眼,随即笑道:“我是建议陛下做无为之君、逍遥之皇、至尊之帝。”
韩孺子想了一会,“你说得没错。”
“陛下想明白了?”
“就有一点不妥,你的无为、逍遥、至尊,只对太平皇帝有用,如今天下困顿,内忧外患不断,一官无为,一地之民受害,皇帝无为,则大楚危矣。”
“我就是随便一说,陛下天生劳碌命,就算天下太平,也未必能悠然自得地待在宫里。”
“这可不是随便一说,你的话很有道理,起码大臣的想法跟你一样,所以韩稠才会以酒色财物送我。”
韩孺子拒绝参加酒宴,送来的美女也都退回,可韩稠没有因此放弃讨好皇帝,各种奇珍异玩络绎不绝地送来,几乎要将侯府搬空,这时都堆在附近的帐篷里,韩孺子身边一件也不留。
“连丑王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他说过狮虎抓不住飞鸟、鹰隼捕不了地下的老鼠,就是在告诉我远离江湖。”
“丑王太狂,陛下可以当成私人恩怨解决,这样的话就不算逾越了。”
“我非要逾越过去看看。”
东海王笑而不语,他想当皇帝,却不想当韩孺子这样的皇帝。
这一天过得飞快,东方传来消息,东海国果然从无事可做的船工当中招募了大量士兵,但这些人并非主力,“上官盛”另有军队相助,具体来源尚无人知晓。
离子夜还有两刻钟,张镜来见皇帝,仍然两手空空,但是信誓旦旦地说:“子夜之前,宝玺肯定会回到陛下手中。”
张镜心中忐忑,却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宁冒杀头的危险,也不想回乡种田。
好在他没有等太久,大概一刻钟过后,宝玺真的回来了,送来者却不是丑王。
侍卫王赫捧着宝玺,呆呆地走进帐篷,比皇帝还要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