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你这个左同知,就算你们钱公公,牟指挥使都要对内阁礼让三分。”
常风笑道:“你算说对了。就是内阁的三位阁老让我来抓你的。拿下!”
黄朗本来打了一手好算盘:我撺掇李梦阳上奏疏,气死皇上。少年天子即位,内阁权力更甚。阁老们不得感谢我?
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太看轻刘、李、谢的人品了。他们三人,还没到为了权力丧心病狂的地步。
一个时辰后,诏狱问案房。
黄朗已经遍体鳞伤。他招认了一切。撺掇李梦阳上奏疏气皇上,是他自作主张。
他只是想在内阁三阁老面前出个彩,改朝换代时升上两级,成为正三品部院大臣。
常风出得诏狱,张采问:“常爷,如何给黄朗定罪名?指使他人,辱骂当今圣上?”
常风摇头:“如果用这个罪名,事情就复杂了。你得学会将复杂的事情变简单。”
张采问:“那您看?”
常风道:“抄他的家。如果家财丰盈,就按贪污纳贿,定个死罪。”
“如果他是个沽名钓誉的穷酸,家里没多少银子。那就从卫内私库中拿出一万两银子来,搬到他家里去。依旧按贪污纳贿,定个死罪。”
锦衣卫整人从不缺手段。论整人的手段,锦衣卫绝对够专业。
关键在于内阁是否同意锦衣卫整这个人。
是刘、李、谢“命令”常风整治黄朗的。手段自然不成问题。
张采追问:“李梦阳呢?”
对于李梦阳,常风是要保的。他知道李梦阳没什么坏心眼。这一回只是因醉酒被黄朗利用。
常风道:“我去跟内阁打声招呼。让内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保下李梦阳。现而今,就没有内阁保不下来的人。”
果如常风所说。刘健、李东阳、谢迁联名保了李梦阳。病重的弘治帝只罚了李梦阳三个月俸禄了事。
弘治帝不追究李梦阳,不等于李梦阳就安全了。李梦阳在那封奏疏中参劾了张家兄弟。
常风了解张鹤龄。以张鹤龄的脾性,说不准会绑架李梦阳,痛揍他一顿。
李梦阳那身板,可经不起张家恶仆的一顿揍。要知道,张家的仆人有一半儿都是地痞出身。
于是这日晚间,常风来到了寿宁侯府。
张鹤龄已经三十多岁了。毫无稳重可言。还是以前的揍性。贪婪愚蠢,暴戾凶残。他这十八年来干下的坏事儿,没有八百件也有五百件。
毕竟张鹤龄是明代历史中最出名的外戚界泥石流。
张延龄这几个月去了江南,打理张家在江南的生意,还未回京。
常风来了,张鹤龄自然要热情招待。好歹常风救过他姐的命,还从秃鹰会手里救过他的命。
常风跟着张鹤龄进了饭厅。山珍海味,翅参鲍肚自不必说。
张鹤龄还弄了八个又沟沟又丢丢的少女陪酒。这些少女全都是张鹤龄从佃户家威逼利诱抢来的。
常风连忙道:“还是让这些姑娘下去吧。让你嫂子知道,回去恐怕要让我顶油灯。”
张鹤龄问:“嫂子最近怎么不常去坤宁宫了?”
常风苦笑一声:“身上还背着人命案呢。去坤宁宫怕招人非议。”
张鹤龄笑道:“咳,不就是杀了个六品官儿嘛?多大点事儿啊!我就佩服我嫂子。女中豪杰,当世花木兰。被逼急眼了真敢杀人!”
常风连忙摆手:“这事儿以后别提了。我这趟来是跟你打声招呼。李梦阳是我朋友,你不要动他。”
张鹤龄听到“李梦阳”三个字,面色一变:“焯!我刚要让管家带几个人,等明天他下差时在半路堵了他,砸断他几根手指呢。”
“上奏疏就上奏疏,干啥要捎带上我跟延龄?”
常风很了解张鹤龄。他就是顺毛驴,得顺着他说。
常风道:“李梦阳也是被人蛊惑。蛊惑他的人已经被我抓了,难逃一死。”
“笑话,敢撺掇人参劾我鹤龄、延龄兄弟。我这个当老哥哥的不答应!”
张鹤龄一拍手:“嘿,还是常大哥向着我们哥俩。”
常风道:“那你看李梦阳的事?”
张鹤龄道:“既然是常大哥的朋友,我就饶他一回。”
正事谈完。二人开始喝酒闲聊。
常风问:“延龄什么时候回京啊?”
张鹤龄道:“最少还要两个月。常大哥不知道,他这趟回来,得带着我们在江南开的八家商行的六十多万两利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