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42:L'Écho(地鸣车站)

远远的山涧中射来两道刺目灯柱,伴随着轰鸣,似乎是救援的人到了。随着卡车越驶越近,强光令我睁不开眼,我慌忙支起手臂去挡,眼睛适应回来后,再定睛细看,便见得自己正躺在客房内,身子两侧各卧着一个合衣睡下的女人,她们是Krys和Dixie。而在床脚下,有个硕大的水盆,滴滴答答满是粘稠的呕吐物。因爬身起来的颤动,惊醒了俩人,她们让我今儿就别随队去忙活,好好躺下休息。并说我可能是脑震荡,夜间吐了好几次,她们忙了大半夜,最后累了,就索性留宿在我客房内。

见Krys回自己客房去洗漱,迪姐也打算离开,我撑起身,一把握住她指尖。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见国民侦探都在吃一种鹅蛋饼,只是想去给你买早点来。”

“不,Dixie,这真是太神奇了,原来,所谓的阿辽硫指的就是你啊!这与去不去派恩维尔丝毫没有关系。”我请她略等片刻,道:“昨晚,我又回到了过去,重新见到丽恩了。”

通过这场魔魇,我获悉Leeann这个名字,并不是我在奇美拉号上的原创,而是更早之前玛德兰对她的称谓,但她与我见面时,为何会记不起来?我可以肯定,早在被困雪夜当晚,她已经向玛德兰倾述了爱意,并且,这个女人为取悦他,也学着抽蓝高卢,因此当我与她坐在库室里商量韬略时,她的手势很娴熟,并能像玛德兰那样吐出串在一起的烟圈。而且,不论是玛德兰还是丽恩,这两人都在与列支丹以外的组织保持着联系,金光党正是其中之一。

尤比西奥说对了,那就是意识类的思想,或者是沉淀的记忆,是Leeann所独有的,而她惨死前千叮万嘱我要保护好Dixie,可能真正的心窍,是她在淤泥池那时偷偷种下的,总而言之,迪姐成了我与丽恩间的纽带,只要共眠在一起,我就有几率能进入浩瀚的阿辽硫。

“Dixie,这件事你知我知,别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Krys,切记切记。”就在迪姐踏出屋门那一刻,我再三告诫,说:“别看我与他们其乐融融,其实公羊们正在挖掘这些失落的内容,让他们获悉,会对玛德兰十分不利,我虽恨他,但不想因此给他带来麻烦。”

这份深沉且灰暗的回忆,真正想告诉我的,又是什么?也许仍不到我了解它全部的时候。

中午时分,锁匣打附近城镇搞来破土工具,四眼女人也问地方上要来开掘许可,二十余人整装待发,开车在镇外绕了个圈,出现在油气站背后。我觉得身体无碍,一下床又能扭呀蹦呀活动自如,便随着众人回到那片高坡的芳草地上。尤金也跟着他老爸来上班,见附近人头簇拥,旋风般跑来,将手一摊先问军医要钱,说自己可以带他们去真正堆油印纸的地方。

环顾四周,无论九频道摄制组还是原班人马,全部都在,唯独缺了教练和拉多克剃刀。老戴要我帮手,打旅行车后厢搬啤酒下来。并说他们今早收到大西洋城那边国民侦探的来报,有一位参与当年塌方救援工作的老汉,就住在桃树角市,彼此通过电话后,两人出发去接人了,一来能更详细了解整件事经过;二来也可靠他找寻下铲的位置,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忙碌了一上午的迪姐,明显气色好了许多,摄制组再度同顶头上司阿加通了电话。原来光头老汉做出那样的安排,是因德罕的国民侦探家人,想见到自己的亲友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们出资提供了这次专访的活动经费,群体里不乏许多有钱人,也都比较关注这件事,纷纷表示如若干得好,往后可以成为赞助商。故而九频道拿了别人的钱,就得为他们打工,与是不是要替换Dixie这个当家花旦毫无关系,因此整支团队才安下心来。

黑小孩吃着我们的蛋筒冰淇淋,得意洋洋来到那个刺猬洞前,用脚踢了几下泥巴,声称过去说的都是假话,这就是个普通的土坑。当接过五十块钱,这才嬉皮笑脸地带众人爬土坡下去,七绕八拐地来到某片废墟地间,指着暴露在外的几段朽木说,底下就是了。

“没想到这小孩那么顽劣,不会是他老爸嗅出商机,特地支他前来骗钱吧?”Krys手搭凉棚,向远处的油气站扫视,见那汉子正团着手斜依在铁丝网上,满面含笑神情猥琐,不由穿起行头,打算头一个下去。若尤金再敢欺骗我们,准给他一顿胖揍。

“等等,先别忙,一人下去有些危险,而且得先戴上这个。”阿盖见状慌忙上前制止,取出外挂式摄像头教Krys该怎么摆弄,说明完毕后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很勇敢,但还是得小心谨慎,底下什么情形咱们全都没底,须多下去几个才行。”

因此,我、Dixie、以及老戴魂镰等人,也开始换装防刺衣和拿取装备,并做起热身运动。帕科守在土坑前,预防国民侦探因好奇擅自进去。我们的摄像头被连接在胡子叔的几台电脑上,他以及工作组能全程监视人们容易忽略过去的角落,及时向我等预警。

正午时分,人们清理出一个直径八十厘米的缺口,我等在腰间拴上登山索,以皮卡牵引轴带动,缓缓探入地底。当双脚踏到实地,众人打开射放头灯,目测下来是三米上下的深度,这可能是某间破屋的中段,一切正如尤金所说,是老时年间的办公室,有书桌有椅子,正南方向墙角下,堆着几包牛皮纸封口的东西,扯开一看,正是赌场往外散发的油印纸。上面全都标着有效日期,为1953年4月到6月,乃货真价实的招待券。

“看来是矿山出事前还没来得及散发的宣传资料。”魂镰取过破纸在镜头前晃了晃,让摄制组的人能拍到图样以及代用金,纸片有五块,二十块不等的面额。他就这般照了一会儿,忽然浓眉蹙紧,掏出对讲机让上面的人将那沾满小孩粪便的搽屁股纸掷下来,反复对照后,又说:“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本就在怀疑,50年代哪有百元代金券?那时一百块等于现在的六百块,再慷慨的赌场也不敢那么印。而你们再来看小姑娘打隧道捡来的残纸,也是印着二十块的,所以它们才是真的。因此,所谓老钱被犯罪团伙诱骗之事,纯属误判。”

老戴闻讯也捡起一张,反复对照后说了同样的观点。这是截然不同的油印纸,四眼女人从警务机构拍回的照片,犯罪团伙的是粗制滥造,仅有三组颜色,而真正的赌场招待券,却是全彩油印,纸张品质也更好。那么一来,瞧见古典冰淇凌车没准就是当真撞鬼了,残纸为何出现在隧道里?出了车祸后神志不清的老钱又到过哪里?看来得全部推翻起先判断才行。

跟着,我们开始探向四面八方,各自负责面前的几堵墙,那都是混凝土毛胚,表皮扎手且不平,有个轮廓分明的外形。除了桌椅外就是装饮料的木箱,用手去推各处,全都严丝合缝。总之,哪怕尤金爬入坑内,至多也只下到这间破屋里。侦探戴起老花镜逐寸逐寸检索,结论也差不多,顽童在这里绕了一圈,打开几只抽屉查看一番就重新上去了。

见查无结果,我们将所有抽屉里搁着的纸片文件夹卷走,顺着登山索重新回到地面,将东西丢给国民侦探去整理,然后坐成一圈说着这些断头讯息。正在激烈讨论时,Krys的手机响了,她抓起电话,远远走到一边,边通话边扭过脸来看我,时隔不久又走了回来。

Krys独自跑去旅行车后厢找来一瓶龙舌兰,拧开瓶盖狂饮起来。我见她面色骤变,双颊绯红似有不快,便走到一边问她是怎么了?刚才又是谁打来的电话。

“哦,没什么,酒店前台打来的,说孩子有些发烧,昨天去打了针今天好多了。”她向我摆摆手,道:“你去帮手他们破土啊,都围着我干嘛?我只是有些口渴而已。”

“可是,他们也全都坐着,我怎知道该往哪里下铲?好吧,如果你想谈谈,再来找我好了。”见她爱搭不理想要独处,我只得回到人堆前,继续去听他们闲扯。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隧道那头开来辆车,见到我们正在山坡前眺望,便露出两颗黑头挥手。那是教练和公羊,带着桃树角的知情人回来了。车在道口停下,一个白发苍苍的鹰钩鼻老汉被俩人扶着出来,他戴起棒球帽和墨镜,脚步稳健地爬上山坡,朝不远处的破坑扫了一眼,对我们摇摇头,表示那地点不过是地鸣车站的边缘位置,娱乐场所群居之地。

通过彼此介绍,老汉名唤Willam.Campell(威廉.坎贝尔),时年73岁,50年代出矿难时,正值年富力强,主要负责前中期的援救工作,在这附近一带住了半个多月。

“你们来看,原本这道路两端,都是各种临时搭建的窝棚,旅馆、餐厅、夜总会,卖什么的都有。而靠我们这头的,就是家简陋赌场,是专门供矿工和来这里取乐的人们消费的。这个地鸣车站,一度差点变为镇子,但出事后,整块地全荒了。这周边几座镇子的人,都是后来陆续搬来的,老土地早就搬迁走了。”老汉拒绝我提来的三五,自己掏出万宝路点燃,砸吧着嘴问:“你们为啥要调查这里?那两个黑鬼是连哄带骗将我带来的。”

于是我们将老钱摊上事的前因后果大致向他描述一遍,听完这些,老汉很是不屑,他说人要倒霉必有天数,这家伙是不是个亿万富翁?怎么有财力请那么多人来替自己干活。不过,当其听闻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国民侦探,渐渐来了兴致,开始向我们介绍起矿难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