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圈酒下肚,这生疏感就被驱赶一空,说话也不再拘束,初见时一脸正气一副生人勿近姿态的闫团长也是健谈的家伙,并非难以相处,两人报了一下年龄,瞎狗子比他还大了一岁半,一起喝了一口酒,闫团长便开始称呼瞎狗子哥哥了,听说瞎狗子在老家跟自家老爷子还有很深的交情之后,更是跟瞎狗子勾肩搭背,开始无话不谈。
瞎狗子一直对他的经历好奇得不行,纠缠了好一会,闫团长才愿意讲述自己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一辆平板车,我可能这会还在老家当一个顺民呢!
也没啥好避讳的,20多年前我娘过运河走亲戚的时候,被土匪李子义劫持,索要五十块大洋,村里没人敢去送赎金。是闫宗儒,也是俺爷,我们那边称呼自己父亲叫爷,独自一人前往,割下自己一只耳朵震慑住了土匪,才把我娘救回来。我娘回来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家里容不下她,她独自一人在村口搭棚子种荒地,生下我之后,带着我到处要饭,把我养到五岁,我的饭量太大,我娘实在是养活不了我,把自己卖了,把我交给俺爷收养。
俺爷教我读书认字,也让我学武,16岁的时候,砸锅卖铁给我弄了一辆平板车,我还指望着卖这膀子力气替人拉货给自己讨个媳妇呢。
台儿庄大战之前,我去滕州拉活,认识了陆先生,他出高价让我送他们一家去徐州城,结果,出城后遇到鬼子飞机扔炸弹,陆先生一家老少除了他,全部都死了,我的平板车也给炸了个粉碎。没车就没法挣钱,没钱就娶不上媳妇,我气不过,就跟着当初的川军200师进了滕县打鬼子,我就是非要让日本人赔我一辆新车不行!
在滕县打了四天,死了好多人,只活下来一百多人,我们带着他们退出滕州,本想着回家去种地,川军又找到我,让我帮忙抢回王师长的遗体送到燕子埠司令部,战区李长官还亲自给我赐名闫继军,只是这个名字很少有人叫。
没两天,我们又被组织起来去增援台儿庄,在庄里又帮西北军打了十天,好在打赢了,鬼子退了,我们一直把他们撵出了两百多里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38年5月的时候,鬼子又打来了,国军实在是打不过,全线撤离,我那时候就被收编进了郑将军的2师,奉命跟聂道兵一起守着邳县八义集东边的运河浮桥,那时候他是中央军的营长,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后来加入的,饭都不给吃,我们把附近的老鼠长虫都是刨了吃干净了,兄弟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去抢了他们的饭,结果就打了一架。
鬼子来的时候,我们在运河边跟他们干了整整四天,也没让他们一个人过河,只能绕道走禹王山,结果还被60军给揍了一顿。
就在运河边这一战中,我们打得很惨烈,我本来看聂道兵很不顺眼的,不过这人打仗真是没的说,不怕死,是个好汉!也是在这场战斗中,他的左边胳膊重伤,发炎差点死了,撤退的时候还掉了队,后来让我遇上了,用刀砍断了他的左胳膊,才保住了命。
小主,
我们是最后一批撤退的队伍,一路上不断收容掉队的兄弟,昼伏夜出,前往位于安徽北部的集结地,在萧县山里,遇到了安徽的孤儿团,看他们无依无靠的,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颍上交给大部队。到了颍上,我们得知2师已经前往武汉,于是带着一百多兄弟步行前往。
结果又遇到了狗日的黄河决堤,被困在一个大土坡上好几天,水退了,到处都是泥沼,人掉下去就没命了,吞了我们十来个兄弟。走了个把月才到武汉,刚到那里就开始打仗,打了半年多。
我机枪打的好,就被抽调到磨山前线去打鬼子的飞机,不是我跟你们吹,我一千发子弹,打下来两架飞机。日本人不仗义,使用了毒气弹,我们的守军中毒之后都站不起来,鬼子就趁机强行过河,我心里恨的慌,打光了子弹之后,当天夜里就带敢死队夺回了滩头阵地,把日本撵过河了。我就是在那时候,肺被打穿了,幸亏聂道兵带援兵赶到,把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送到医院,我才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