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羽许是被徐弦月那日一番破釜沉舟的言语震慑,竟然真的不曾再夺身。
亦不再她的脑海中发出任何声响,宛若从不存在一般。
可徐弦月知晓,她多半不是真的安分,只是隐秘暗处,伺机而动罢了。若有机会,极有可能还是会争夺身躯,
徐弦月没有因为掌控红羽而懈怠修习,一如既往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
她想要的,是完全切断红羽同外界的一切牵系。
眼下首要的便是知会贺薛怀。
可是当真提笔书信之时,笔尖却又悬停纸上,不知该传送怎样的内容。
徐弦月总觉得,单单“谨慎祁王”四字过于无力且空乏。
舅舅从不曾松懈于对秦昭烈的戒备,如此告知,太过笼统与宽泛,若是知晓详细祁王的计划,许是会有用得多。
且徐弦月通过那日茶楼,秦昭烈的言语吐露,隐约觉得,或许此事关键节点,并不是镇国公府,而是她。
徐弦月坐在花园秋千上,“吱呀吱呀”荡来荡去。
思绪也跟着悠来晃去,摸不清楚。
“红羽,你可知你的主子于舅舅的详细盘算?”
徐弦月问道。
[我不知晓。]
红羽语气似有怨怼。
[便是我敢说,那么,你有胆子全然相信吗?]
徐弦月也不气恼,这话倒也不错。
她与红羽,眼下关系非敌非友。
既非同盟,又无信任。
充其量只算得捕雀手与雀鸟,狱卒与囚犯的关系,如何指望她开诚布公,坦言相告呢?
易地而处,曾经她为“雀鸟”时,口中可也不曾有过一句实话。
徐弦月起身,走到石桌旁,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红羽急声,忍不住低吼:
[你又在喝什么?!我说了,眼下我当真不知晓!]
徐弦月落杯,好笑道:“不过是普通药茶而已,你慌什么?”
[……]
红羽意识到或许自己真的有些过于紧张了
但是这个徐弦月没什么武功,脑子倒是转的快,也豁的出去,实在怨不得她时时刻刻疑神疑鬼。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钻进她的圈套里。
红羽重新隐匿,不再同她多言。
徐弦月重新饮尽杯中茶水,心里思量,瞧红羽方才得情态反应,或许当真不知秦昭烈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她思来想去,于秦昭烈,她知之甚少。
可明人明己,方能事半功倍,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旁人知我而我未知彼,是眼下最尴尬的境况……
知彼……知己……
徐弦月口中低喃,世间怕是再无第二人能比得秦越川更加了解秦昭烈了吧……
毕竟是夙世恩仇。
徐弦月眼下蕴着心事,低垂着脑袋,散漫地走在王府小径。
无意抬眼时,方才察觉,不知不知觉竟是逛到了书房。
自从秦越川远赴北疆,她亦是许久不曾来过此处。
徐弦月只停留片刻,便抬脚想要离开。
既知挂念之人不在其内,似乎,也没有令她驻足的理由。
徐弦月转身,回行几步,忽然想到什么,折首看了一眼书房门口,似是改变了主意,几步上前,推门慢慢走了进去。
暖黄日光自随着门隙扩大缓缓涌入,直至映照着整个书房。
徐弦月目的明确,直接朝秦越川日常所用的黑漆宽大桌案走去。
其上摆放用具精简考究,除却必要的搁笔、砚台、笔洗、镇纸等物再无其他。
余下的,唯有小部分案牍罗列其上。
大抵是秦越川临行前匆匆阅览还不曾收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