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打谷场边缘的石碾,艾琳已经站在了那棵老榆树下。她手里捏着一块石子,指腹来回摩挲着表面被磨出的圆润棱角。昨夜风大,场地上还留着未熄的火堆余烬,灰白中夹着暗红。新兵们列队站定,肩头挂着投石索,掌心发红,有人手指微微颤抖。
“三天。”艾琳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三天内,你们要能用投石索砸穿木靶,用长矛顶住冲锋。做不到的,今天就可以走。”
没人动。有人低头看脚前的土地,有人盯着她手中的石子。
彼得从队伍侧边走出,手里拎着一捆新削的木矛。他把矛杆往地上一顿,发出闷响。“分组!”他喊,“持矛的站左,投石的站右,按身高体重排!”
人群开始挪动。阿壮提着一筐石弹走来,每颗都经过挑选,大小一致。他蹲下倒出石子,哗啦一声铺在黄土上。有新兵弯腰去捡,动作迟缓。
“不是力气。”艾琳突然上前一步,夺过一名新兵的投石索,套石、甩臂、放绳——石子破空而出,五十步外移动的木板应声偏转。“是节奏。”她把空索递回,“你手抖,是因为怕打不中。可战场上,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
那新兵低着头,喉结动了一下。
训练从卯时三刻开始。持矛组由彼得带队,在空地上反复演练推进与格挡。第一轮方阵还没走完十步,后排就撞上前排,矛尖乱晃。一名老兵骂了一句,推了新兵一把:“连路都不会走,还想打仗?”
艾琳听见了,没说话。她走到队尾,接过一支矛,站进末位。“再来。”她说。
这一次,她的步伐稳如铁桩。每一步落地,都带着沉实的力道。队伍跟着她的节奏,逐渐拉直。到第五趟时,十人已能齐步越过障碍坑,矛尖始终平举。
另一边,投石组的问题更棘手。麻绳易断,石弹出手常偏离方向。前两日命中率不足三成。下午日头最烈时,一名青年脱手一次,石子飞偏砸中队友肩膀,两人当场扭打起来。
艾琳冲过去一脚踹开他们。“疼吗?”她盯着那个被打的问。那人捂着肩点头。“敌人来了,会比这疼十倍。”她转向所有人,“现在流血,是为了不上战场就死。谁不想练,现在就滚。”
没人走。但士气沉到了底。
入夜后,艾琳召集教官围坐一圈。她让阿壮拖来一块厚木板,绑在绳上,由两人拉动模拟骑兵冲锋。“问题不在手,”她说,“在眼。你们看的是靶子,不是轨迹。明天起,先练预判。”
第二天清晨,训练改了方式。木板拖动速度逐步加快,投石者必须在板子进入三十步内完成瞄准。起初仍是一片脱靶声。到第三天午后,终于有人连续两次击中边缘。
“再近五步。”艾琳下令。
第四天,三名投石手能在移动中命中板心。第五天正午,十人轮番上阵,连续三次击中同一位置。场边围观的老兵开始鼓掌,有人吹起口哨。
彼得走过来,脸上汗迹未干。“比我们当初快。”他说。
艾琳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涨红的脸。“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