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穷啊,这地方原本就是荒地,当初招兵买马的时候,那军饷给的高啊,自己去了,就能让家里人活下来。”
领路的捕快说着这话,没什么情绪,仿佛再正常不过了,一条命换几条命,没什么不值当的。
容玉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于恒和温知渝跟在容玉身后。
“温姑娘,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
“大人请说。”温知渝看着于恒,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江淮的夏天来的更早一些,天气是一日热过一日了。
“殿下来江淮之后,做事大刀阔斧,这我倒是能理解,但我不明白,殿下为何要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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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渝看着他“大人这话说的,倒是让我听不懂了。”
“您应该明白,殿下做了封地主子能做的事情,却不插手官衙的事,如今,更是翻出十几年前的旧账来。”
于恒实在是猜不透容玉的所思所想,这位公主殿下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曾做。
“大人觉得,殿下这只是在翻旧账?”
于恒看着眼前的温知渝,公主殿下去何处都带着这位温姑娘,但这位的身体,实在算不得好,只是走了这一段路,光洁的额上就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说话的时候,喘息也急促了一些。
“那大人可曾想过,这些旧账背,是谁受了委屈?”
温知渝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是江淮的百姓,这一笔笔旧账,会让百姓逐渐失去对府衙的信任,在别处自然没关系。”
可这是江淮,这里,将是容玉最大的底气和将来最安稳的后方,容不得半点损失。
更何况,江淮的旧账,多数是和当初的姜家有关,容玉不解决这些事,她就拉不起姜家的旗帜。
“民心易得,亦难得,于大人,你和周大人有什么可怕的,放手去做吧,反正,如今不是有个能给你们垫背的吗?”
于恒顺着温知渝的眼神看过去,容玉走在前面,和那个县衙的捕快竟也能聊起来。
那捕快,几乎忘了刚才的胆战心惊,自己身边可是个贵人。
陈家村,附近十里八村都知道,陈家村这地方,寡妇多,男丁少,附近的人家,是万万不肯将闺女嫁到陈家村的。
毕竟不管嫁到谁家,那家里怕都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寡嫂,家里没男人,姑娘嫁过去,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陈家村里有一户人家,陈老根家,陈老根这个人,当初都说是个有福气的,媳妇一连给生了六个小子,当初,村子里谁不羡慕啊。
可十几年前,陈老根家五个兄弟都去当兵了,就留下了一个六小子,那时候,陈老根家里可是富裕了一阵子,家里又是盖房,又是买地的。
谁知道,这好日子没过多久,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陈家村的男丁却一个都没回来。
陈老根家里只剩下一屋子的寡妇孩子,男人就剩下一个陈老根和一个半大小子。
幸好,那陈六山虽是个小子,却也是个有魄力的,勉强护得住这一屋子的女眷。
但光有魄力不行,这么多人总得吃饭啊,家里孩子又多,陈家人就是累死在地里,也填不饱家里所有人的肚子啊。
如今陈家老大家留下的小子病了,陈家连看病的银钱都拿不出来,陈老大家的没办法了,要将闺女嫁出去,不看人家,只看聘礼。
陈老大家的知道,这些年,她全靠家里孩子撑着,家里的孩子都懂事,当娘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会卖了自己孩子呢?
“你那个死鬼爹,说走就走,就剩下咱孤儿寡母,大小子要死了,我能有啥办法啊。”
陈老根抽着旱烟,一句话都说不出,陈六山坐在远些的地方,眼眶都红了。
他这个年纪,早就该成亲了,可陈家这情况,也没姑娘敢嫁过来,可要让他分家,陈六山又狠不下心来。
“娘,我知道的,娘,只要能给大哥治病,你卖了我吧。”
“不行。”十几岁的瘦弱少年走出来,看着他娘“这些年,就是为了供我念书,家里才这么难的,如今为了给我治病,您又要让妹妹去嫁给一个鳏夫,那我还算男人吗?”
女人的哭声嘶哑而绝望,周围的人家都习惯了,这几日,陈家每日都得来一次。
看上陈家大姑娘的,是个鳏夫,家里的娃都比陈家大姑娘岁数大了,你说这不是作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