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总是这样,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人死了才想起来他的好。
他和太傅面和心不和那么多年,等默许自己儿子把太傅杀了,才想起来这个曾经为了自己夺嫡呕心沥血的师长。
他们两个如今看来都是烂人,可或许他们从前真的像太傅说的那样,也是一腔热血志气满盈的明主忠臣。
太子对父亲的过河拆桥似的迁怒早有准备,不过这一次他把自己和周家绑在了一条绳子上,周家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不会不帮自己说话。
而自己又在皇帝面前发誓表示——自己不向着自己亲爹还能向着谁?那个皇帝看不惯的周家自己也会帮他除掉。
皇帝这才算作罢。
又到了他每年除夕前去紫虚山祭祀的日子,可能是因为太傅的事,皇帝不愿意去,让太子代替他去。
太子这半年来,频繁往返于紫虚山,已然成了此地的常客。
清虚道人对他的到来,总是表现出极高的热情,那热情中虽不乏讨好之意,但也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熟稔。
每次相见,道人都会亲自到山门前迎接,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就像这山间终年不散的云雾一般,看似温和,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如今郑鹤的灵魂已经能离开太子很远的距离了,太子把他留在半山腰拜托李源照看。
安排妥当后,太子独自一人进入道观内。
他神色从容,举止优雅,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按照以往的惯例,一丝不苟地走一遍祈福求丹的流程。
在袅袅的香烟中,显得庄严肃穆。
当他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起身时,微微仰头,目光直视阎王像那威严而深邃的双目,仿佛要从这神像的眼中探寻出什么秘密。
突然,太子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问清虚道人:“仙师,我近来觉得双肩发沉,犹如有重物压身,不知是否是被鬼魂压身了?”
清虚道人听闻,微微一怔,随即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迈着方步,围着太子缓缓走了一圈,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片刻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自信:“太子殿下乃天潢贵胄,身负皇家之气,阳气甚足,又常常在观内清修,沾染了这道观的祥瑞之气,是不会有鬼怪上身的。依老身之见,殿下觉得双肩沉重,实乃有神仙赐福之兆啊……”
太子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清虚道人,却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样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话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老道真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事?于是,他全神贯注地准备听清虚道人继续说下去。
只听清虚道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啊,殿下若是不想让这神仙的福泽流逝,就在年下每日供奉六大盏油灯,连续七日,便可留住福报了。这油灯须是用上等的灯油,方能显出殿下的诚意,也才能更好地承接神仙的恩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