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纸墨行生意。”
嘉靖冷笑:“那他为什么会去南京当一个兵马司的巡检,谁让他去的。”
“臣、臣、臣不清楚。”
“你是打算让朕传鄢懋卿吗。”
“严世藩!”严嵩突然开口,顾不上打断嘉靖的话是多么失礼的行为,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当着皇上的面,你要把所有事如实交代,胆敢欺君便是谁也不能救你。”
这话给严世藩提了醒,他赶忙转了话头,咚咚的叩头。
“臣有罪、臣有罪,是臣让他去的南京。”
“去南京做什么?”
“臣,臣想着让他去将陆远去将陆部堂在南京私开赌场青楼的事捅出来,好借此扳倒陆部堂。”
“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兵马司巡检?你觉得他有那么大能耐吗。”
嘉靖逼问道:“还是说,你知道他有别的门路,可以替你办好这件事?”
严世藩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嘉靖又看向罗龙文。
“你说,你给严世藩送过五万两银子是吗。”
“是。”
一听这话严世藩差点当场吓死,赶忙抵赖:“臣冤枉、臣没有收过他哪怕一两银子啊。”
这种事就算亲爹说也不能承认。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场认罪,那谁也不能护他,肯定是杀头无阙。
这和陆远之前私下里对着嘉靖承认完全是两种性质。
这时候再让嘉靖这个皇帝亲自问话便不合适了,韩士英打起了辅助。
“罗龙文,适才陆部堂说了,你纸墨行的生意一个月只能赚几百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银行的票据是最瓷实的证据,罗龙文无力抵赖。
撒谎就是凌迟,想想就快尿裤子了。
好在之前已经尿的干干净净。
“那你行贿给严侍郎的五万两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韩士英开始拿话勾着罗龙文质供:“是不是通过和那些个佛郎机人合伙做生意赚的钱?”
罗龙文一寻思,自己当年跟随汪直做买卖的时候,别说佛郎机人了,哪个国家的没有?
“是。”
“赚的是不是朝廷的钱?”
罗龙文连忙说道:“也不光是朝廷的钱,我们也赚那些蛮夷的钱,把我大明的东西卖往海外,再把蛮夷的东西卖给咱们大明。”
“所以说你的五万两银子就是这么来的了?”
“是。”
韩士英打完辅助便退步肃立,深藏功与名。
嘉靖闭上眼睛,无力挥手。
“将严世藩、鄢懋卿打入诏狱,交由三法司会审。”
严世藩立刻就懵了。
不是,你倒是再问问啊,怎么这就下诏狱了。
赶忙看向自家老爹。
“爹。”
“这里没有你爹!”
严嵩气的一个劲咳嗽,随后面冲嘉靖跪下。
“老臣教子无方,臣的罪比严世藩还大,请皇上也将老臣打入诏狱吧。”
“严世藩是严世藩,阁老是阁老。”
嘉靖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朕不搞株连,朕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这件案子,朕一定要查明。”
“派人,去将那孙世祐带入京来,朕要见,要见他!”
言罢,甩袖离开。
离开这个他视为宝物的精舍,再次选择了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
他暂时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严嵩父子,因此只能逃避。
皇帝一走,这堂大戏就算是结束了,陆远望着一脸死灰跪在地上的严嵩父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严世藩已经废了,就算这一次嘉靖顾念严嵩的旧情宽纵严世藩一次,也会将后者削为平民。
这就够了。
严嵩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他在大明政坛上的政治影响力就会跌入尘埃。
可以预见到的,所有严党官员都将会改换门庭,另谋出路。
没有了党羽,严党就不复存在,留下严嵩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还有什么威胁?
等到那一日,完全消化掉所有严党门生的江南党就会纠集全部的力量弹劾严嵩。
几千本甚至上万本弹劾的奏疏送进司礼监,就算靠着逼宫也能活活逼着嘉靖杀掉严嵩!
这便也是陆远的谋划之一,但并不是最终目的。
他曾经在多个场合公然质疑朝廷优待葡萄牙人的政策,并且言辞激烈的请求朝廷歼灭葡萄牙人、收复澳门就是陆远最后一张底牌。
陆远自身和葡萄牙人没有任何交集关联,可罗龙文却和澳门的关联很深,他其实是去暗中调查陆远的,可现在看在嘉靖的眼中,他就是代表严世藩去和葡萄牙人做生意的。
严世藩想要通过葡萄牙人卖火炮战船给朝廷的事来侵吞国财,中饱私囊,可陆远又坚持要赶走葡萄牙人,这就是断了严世藩的财路。
鉴于此,于是严世藩恼羞成怒,密谋指使罗龙文陷害陆远,而且罗龙文还勾结汪逆,因为汪逆也视陆远为眼中钉,这仨人一拍即合,谋划如何致陆远于死地。
合情合理。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贼,是要害他嘉靖的贼!
他们越是盼着陆远死,越是说明陆远是朝廷的大忠臣,是他嘉靖的大忠臣!
逻辑自洽。
完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