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的母亲因病逝世;十三岁时,我的父亲与兽激战,以性命为代价将其封印;就是在这一年,我成为了歌丝塔芙家族唯一的希望。祖父大人对我寄予厚望,他曾亲自上手,教导我武技与骑术,但很快便因身体缘故被迫放弃。于是他从军队中请来了一位退役的老教官,既是祖父大人的战友,也是他此生为数不多敬佩的人,由他教导我该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在我的印象中,那位老教官是个亲切和蔼的长者,他平时总表现得像个普通的老爷爷,笑呵呵地与我们说话,有时甚至会用糖果逗弄镇上的小孩,库洛艾的哥哥、我现在的家族骑士沃泽尔便曾经被他捉弄过。可一旦进入训练状态,他就会变得非常严厉,甚至可以用苛刻来形容,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在训练上有哪些不足之处,一点都不给我这个大小姐留面子。他常常说: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可能招致死亡,乃至危害了队友的性命。因此,无论你是大小姐还是其他什么身份,都没有犯错的资格。”
少女娓娓的讲述声,为年轻人刻画出一个刚正威严的军人形象:“那时候我还很不成熟,既没有褪去稚气的冲动,也保留着争胜的性格,对于他那些不留情面的指责,自然很不服气,于是训练第一天便做出了胆大妄为的举动,那就是向他挑战,而他似乎是为了挫挫我的锐气,便接受了我的挑战。”
说到这里,她轻声笑了一下,似乎很为那时候幼稚的自己感到好笑:“结果自然是我的惨败。他在战前甚至放言,不需要你击败我,只要你能碰到我的剑,就算你赢了。可在战斗中我被他戏耍得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怎么也突破不了他的防守,最后更是被他用剑柄敲在手腕上,仅仅一招便让我丢下了武器,不甘认输。”
“那一场战斗让我意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心中有些认可他对我的教导了。但同时,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开始涌上来,让我无法接受如此耻辱的落败。于是我在之后拼了命地训练,从早上睁开眼睛醒来,到晚上闭上眼睛睡着,脑海中想的都是训练的事情。老教官说我是一块海绵,只要有机会就拼命汲取那些关于战斗的技巧与知识,或许用不了两年,我就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但实际上,他所拥有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仅仅三个月后,我便在正面对决中战胜了他,并且用的全部都是他教给我的招式。”希诺仰起头,明晦交织的夜空中已有稀疏的星辰开始闪烁:“我自然是很高兴的,而被学生击败的老教官也没有生气,恰恰相反,他十分欣慰,对我的祖父说,这孩子的骨子里流淌着战斗的血液,总有一天她会成长到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被认可了——某种无法言喻的骄傲感充盈着我的内心,让我头一次坚定了自己前进的信念。我确信自己能够变得更强,直到实现家族的夙愿、弥补祖父大人与父亲所留下的遗憾为止。”
希诺轻轻攥紧了手掌,洁白手套上的蔷薇花纹轻轻摩挲着掌心,却让她感到些许刺痛,于是又缓缓松开,语气平静道:“可是这样的心情并未持续太久,大约是那场战斗结束后的第六天,我却得知了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消息:因败给了学生、自觉没什么东西可以继续教我的老教官请辞回到故乡后,在某个午后躺在庭院的摇椅上打了个盹,从此再没能够醒来。”
林格目光一凝,骤然间明白了什么。希诺看着他的表情,被墓园间的幽幽冷光照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洒然的微笑:“正如你想的那样,林格先生,我的诅咒从那时便初见端倪了。只是教官原本就已年老,因此无论是他的家人们,还是我这个学生,都认为他只是寿终正寝,谁会将一个老人在午后的长眠,与荒诞无稽的诅咒联系在一起呢?”
“于是在参加完老教官的葬礼后,我怀着悲伤却更加坚定的心情,继续向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她举起手,指向夜色前方,目光稍有些迷离,仿佛那条道路此时便在她的眼中延伸着,尽管林格目视之处,唯有无尽漫延的黑暗罢了:“武技已经磨砺熟练,祖父大人尝试让我参加实战,积累经验;身为歌丝塔芙家族的继承人,文化、礼仪等课程也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还有政治、天文、地理等许多领域的学习。祖父大人希望将我培养成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消灭合成魔兽只是暂时的目标,他确信未来我会有更加远大的发展。”
“对于常人来说无比繁琐沉重的课程,我凭着一股韧性坚持下来了,就在这日复一日学习的过程中,老教官那时对我的评价再次应验了,他说我是一块海绵,只要有机会就能吸饱理想与信念。所以,无论是多么刻苦的训练、多么晦涩的知识,只要我认真对待,譬如面对一场严肃的战斗般怀着绝不认输的心情,那么最后的胜利者往往是我;可同样的,每当我取得一场胜利,身边总会有一个人,像当初的老教官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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