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冀是幕僚,相当于钱俶的秘书,他聪明与否、暂且不提,但一定很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
听到钱俶计划将两万人一东一西,安排在真州、江都两地,崔仁冀的脑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也get到了钱弘亿为何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么做,隐含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绝不让郭宗训渡江”!
郭宗训再不济,也是大周皇帝,吴越一国名义上的宗主,他要是被赵匡胤赶出扬州,渡江来到吴越,钱俶,不,钱氏王族该如何自处?凡事该听谁的?究竟谁是老大?
举个例子,一个部门经理,在自己办公室里乱搞,他就是办公室里的“王”,可有一天,突然公司老板搬了进来,一起办公,经理还能随心所欲吗?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崔仁冀不由得可怜起郭宗训来了,唉,苦命的娃儿。
他小心翼翼地问:“王上,若大周、唐国、吴越三方联军,真的不敌赵匡胤的叛军,周主及符太后又退无可退,该如何?”
一阵沉默。
西湖的波澜渐起,天空变得更加阴郁,毛毛细雨似有似无,远处的山、寺、亭、塔在一片朦胧之中。
见钱俶不作回应,钱弘亿思忖一下,说道:“子迁,这有些杞人忧天了。三国联军的总兵力有十余万,更重要的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为何?”
钱弘亿解释道——
“所谓天时,正值隆冬,淮南不比江南,雨雪冰霜齐备,冬季作战,叛军衣食住行更为困难,几十万人难以支撑。而三方联军,均为守势,背后供给充足。”
“所谓地利,赵匡胤初来乍到,兵源多为北人,淮南山川地理不熟悉,还是次要,水土不服、瘟疫疾病,才最为致命!吴越、唐国兵源来自淮南、江南,在自家底盘上作战。”
“所谓人和,时至年关,赵匡胤的军队士兵,远离家乡故土、思乡思亲心切,而周主为自保,必然拼命,唐国为失地,必然用心,吴越为正义,义不容辞!三和对一叛,优势在我。”
崔仁冀听了,虽然“吴越为正义”是扯淡,但其他分析,还算是靠谱。
钱弘亿补充道:“子迁,莫忘了汴梁周边,黄河上下,大周还有不少军力,还没有南下!个中原因,虽然复杂,但又一条,若扬州真正危急,至少一人肯定会拼命救援。”
“谁?”
“符彦卿,他麾下天雄军,甚至不需要渡过黄河,就能影响到宋都淮京!”
“符彦卿……符太后的父亲。”
“不错,天雄军防备的是契丹,符彦卿以此为要挟,若张永德再出工不出力,他符彦卿就放契丹进来,到时候……引狼入室,符彦卿与契丹合作,哼,又一个石敬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