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严峥仰头一叹。

他深知天子逆鳞，即便对他恩宠非常，那半是玩笑半是告诫的话里，藏着不可测的君心。从前不愿做官的他，自请去临安做县令行策，一半为民谋福，一半为苏子意请脱罪奴籍，天子又喜又怒，在御书房已抽了剑的。

可他也曾答应了苏子意，要替苏家仅剩的几人脱奴。如今看，怕是不易了。

另外，刘长义去了永州？她的行踪，他都不用猜了，这般为他绸缪。投身荣家，是个好选择，只效于天子，轻易不会有人动弹。

天子允了他考虑五日。看来去兵部是板上钉钉了。若严力能将她带回来，兵部就兵部罢。若带不回来……

再做打算。

……

听儿子说自己很正常。吕氏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今年二十一，该成亲了。

于是她同祖母沈氏挑来拣去，最后也没挑出来合适的人选。

“这齐国公家的娘子，与峥儿同年，可总觉老了些，哪家娘子这个年纪还留在家中不嫁人的。这荣国公家的娘子，之前又同那李家娘子在菊宴打架，也是泼辣性子，且听说去了永州。”吕氏眉头紧皱，她这儿子若三年前听话，宋二娘子早娶过来了。如今她已定亲，还真是可惜，最适合的人选让人家娶走了。

“话不能这般说，荣家娘子也是先挨了打，才还手的。你瞧那李云阅，都是甚名声，换谁，被那样的人打，能不还手？反过来想，也正说明了荣娘子对我的乖孙有意，否则犯不着连名声都不顾也要同人大打出手。”沈氏却另有一番见解。

“如此说来也对。不若先让人上门探个话？”吕氏也不敢轻易叫来媒人，若对方无意，他们便上门说媒，指不定还要得罪荣家。

“或许也要问问我乖孙的想法。”沈氏觉得，也要尊重一下他的乖孙，毕竟他已过了弱冠，能自己做主。

“母亲不知，峥儿不近女色，他外放，我同夫君还专程给他配了两个侍妾，一个都没宠上。”想到这，吕氏就不打一处来。因着他藏了个小娘子在书房，引起众多误会，两个侍妾一死一卖，传出去，还不知要如何。

“我这个祖母说话不管用？等他回来，问问他再说！安排侍妾？还有你们这般做父母的！”沈氏微怒，当她老了，做甚都避着她。

严峥回到将军府，进院就被请到元寿居。

“孙子给祖母请安。”严峥进了屋便对着沈氏行跪拜之礼。得到应允，起身又朝吕氏抱手一拜。

“母亲。”

吕氏见严峥看向自己，目光极冷，一时忘了要说的话。沈氏见状，心想这对母子又闹了？于是她先开了口。

“你母亲打算给你说亲，都二十一了，祖母也认为该提这事了。你意下如何？”沈氏对严峥，是一脸宠溺，一边的吕氏，看得嘴酸。

“母亲莫再管儿子房里的事了。成亲还早，等几年再说。”成亲？他想都未曾想过。严峥一脸阴郁，她才对他身边的人动完手，才几日又像无事般，动他成亲的心思。

“等几年，那都二十好几了！谁家儿郎那么晚成亲？”吕氏一听，又是等几年，怒从心中来。

“是啊，峥儿听祖母一句，成了亲，心就定了。”沈氏在一边，也搭腔帮衬吕氏。

“心定？那小娘子也如此？”严峥缓了缓脸色，看向一脸慈祥的祖母，忽而也觉得心定二字，极好。可……

吕氏见严峥有些意动，连忙接过话。

“小娘子自然也是，成了亲，便一心一意，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貌似过早了些？严峥摇摇头，太小了！

“峥儿觉得，荣家娘子如何？”吕氏试着问道。

“荣家？不如何。不是谁想娶，他们便会嫁的。母亲莫再动这个心思。祖母，孙子还有事，便不扰您清净了，告退。”严峥说着，拜别，也不管吕氏，径自出了元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