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鸽的思想已经远远超越了她认知的极限。
在这一刻,她忽然悲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小时候把她当作神明、超人、一切,认为她无所不能的女儿,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她前面去,又把她远远地抛下了呢?
现在的她,一定很让女儿失望吧?
她还是女儿的骄傲吗?
不,或许,她从来都不是女儿的骄傲。一直是她和丈夫,为她们竟然能养育出这样独立、强大、有想法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白芸清几乎有点想哭了,那种无助的感觉,将她整个人从地面上提起来,拉扯到半空中,随时会把她摔个粉身碎骨。
江白鸽看到母亲这样,原本冰冷的心,忽然又解冻了。
是啊,母亲生长于六零年代,在自己出生的时候,世界观已经基本成型了。
现在立刻让她接受一套全新的、有别于过去的观念——即使这观念再正常不过,但经过几千年的扭曲变形,也变得难以亲近。
就像那些共享着同样血脉的女人们,被外来的“男姓”分割,散落,从属于与她们无关的家庭、成为为别人延续血脉、构建关系的工具,却从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起码母亲没有在生下她之后,再去搏一个什么弟弟,甚至还说“生了女儿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是女人,自然会知道怎么抚养女儿长大”。
那还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她要做的,应该是让母亲慢慢地,走进她的的阵营。
若她对所有的女性都有如此耐心,那她对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该苛责。
她又要撒谎了——
“你们也知道,现在的男孩子,也都精明得很……如果你是外地的,没户口,还没房,收入也一般,你觉得,我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你们总不希望我低嫁吧?”
江白鸽看着父母,表情毫无破绽。